第 85 章(1 / 2)

嫁給一個紈絝 枝呦九 13685 字 3個月前

“我已經給過你很多次機會了。”,折絳的手一壓,莫十二的頭就在水裡一聲咕嚕,“可我瞧著,你還是沒想通啊?”

她麵無表情的盯著她:“好言相勸你不聽,我這個人,脾氣爆得很。”

莫十二依舊倔強:“我一點兒錯也沒有!想要過上好日子有什麼不對?你們隻不過是生了個好人家,投了個好胎,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天生就是庶女,我難道就要一輩子過的不如意嗎?”

折絳覺得人還沒有清醒,於是將人在水裡一送,等人喝足了水,這才將人拎著脖子往竹林邊一丟,涼涼道:“可是你千想萬想,卻忽視了一點。你這樣做,會讓你子女看不起你,就像你看不起你的姨娘一樣。而你的子女也像你一樣,成為一個庶女,將來跟你一般,說不到好人家,有你這樣的人教育著,估計也會想著走偏鋒。”

她一字一句的道:“將來她的女兒,也會是一個庶女。”

循環再循環,永遠走不出迷障。

莫十二這回沒有掙紮,呆呆的歪在一邊,楞楞的道:“不,不應該是這樣!”

折絳不想再跟她說什麼話了,她覺得自己該說的已經說了,兩不相欠,兩不相怨。

她將人悄悄地送到了莫夫人那裡,連著那封信,以及剛開始莫十三發現的時間。

後麵的事情,她就沒管了,也沒心思管,隻聽說莫十二姑娘被送回來江南老家,莫大人做主,給她聽了一門婚事。

這婚事倒是算不得很差,這是之前可能給她說的,是家中微有資產的舉人,這回,說的便是窮人裡的秀才公了。

折絳沒說什麼,莫十二畢竟隻是預謀,沒做出什麼荒唐事,莫大人可不會因此徹底放棄一個女兒。

這事折絳本來是想瞞著大嫂嫂的,可紙是包不住火的,沒兩天大嫂嫂便知道了,拉著折絳的手道:“其實,也不怪她。”

從簡入奢容易,可從奢入儉難。過慣了高門大戶的生活,一旦去過沒錢的日子,是誰都會有心理落差的。

折絳就道:“可她不該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大嫂嫂便摸摸她的頭:“你這麼生氣乾什麼?沒的氣壞了身子。”

她心裡既酸澀又擔心:絳降這種性子,太烈,太倔,將來是會吃虧的。

折絳被大嫂著看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於是轉移話題說起平氏懷孕的事情來:“她見了我給你繡的小老虎,說什麼都要一個,我哪有時間給她做呀?這不,待會兒就要回去描個樣給她,讓她自己折騰去吧。”

她嘮嘮叨叨的,大嫂嫂卻有些昏昏欲睡,肚子越大,她想睡的時間就越多,折絳就扶著她就床上休息,“這也太能睡了!”

大嫂嫂啐她:“等你自己懷了你就知道了。”

折絳臉不紅心不跳開起黃/段子車:“我倒是想生,你那弟弟沒回來呀?”

大嫂嫂就發現,折絳的臉皮越來越厚了。

可下午,她就收回了自己的話,比起弟媳婦來,還是妹妹的臉厚如城牆!

她氣的拿著雞毛撣在往她身上打:“你銀子挺多呀!啊!竟然還拿著自家的銀子送給外麵的男人!你還要不要臉了?”

莫十三受著打,絲毫不敢反抗,小聲的嘀咕:“你怎麼知道了啊?是不是紅衣紅瓶告的狀?”

大嫂嫂瞪她一眼,“你還知道啊!”

自從魏紫被收拾了之後,大嫂嫂就給妹妹送了兩個丫鬟,這回她一送銀子,那丫鬟覺得事情重大,先是想告訴莫夫人,可莫夫人這兩天不在家,跟著莫老爺去冀州探親去了,她隻好過來告訴了大少夫人。

不然到時候莫家十三姑娘出了什麼事情,要被發賣的還是她們這些奴才。

莫十三抿著唇,雖然心裡有些意難平,覺得丫鬟背叛了主子,可是長姐挺著個大肚子,她一點也不敢再氣她,一個勁的保證:“我真的沒有故意給去找他,就是在街上碰見了。”

說著說著就有些想哭:“你是沒看見,他穿著打補丁的衣服,正在路上的小街上賣包子呢。”

大嫂嫂便又抽了她一下:“他賣饅頭,賣包子賣餃子,那都不關你的事!”

莫十三也知道是這個道理。

她當時也是鬼使神差的,站在一邊看了很久,看著他笑臉盈盈的,低聲下氣的,放下了之前的傲氣,在路邊上給明顯那些不識字的人裝包子。

他之前是那樣一個傲氣的人啊!

莫十三根本不敢走上前去,也根本不敢跟他打招呼,她本是去買了漂漂亮亮的衣裳首飾回去,她荷包裡隨便一張銀票,可能都比他一百籠籠包子的價錢還多。

她攥著荷包,似乎過了很久很久,等到天都要黑了,她默默地跟在他後麵,厲聲吩咐兩個丫鬟不準說話:她可能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多少戾氣。

趙天祥住的地方是一個小胡同。

胡同裡住著的人,三教五流都有,她都聽見了好幾個婦人在屋子裡麵叫罵,還有幾個嗓門大的男人在說葷話,莫十三恍惚了一下,有些退縮。

她原本是站在一戶人家的門前,那門裡突然澆出來一盆臟水,若不是紅衣拉著她走開,她的身上就要破天荒的被人潑水了。

那婦人見了她,不著急不慌張,而是扯著嗓子喊:“哎呦,這是誰家的小娘子啊?長得可俊俏!”

莫十三的臉就青白起來,然後,另外一扇門就開了。

趙天祥愣愣的看著門外的她,神情複雜的喊了句:“阿寶。”

就這一句話,喊的莫十三眼淚都要下來了,她也不知道要乾什麼,著急忙慌的解開荷包就丟給他,然後慌不擇路的跑遠了。

折絳就打聽她的心理路程:“那你當時是怎麼想的呀?”

莫十三老實回答:“在馬車裡看見他的時候,我先是覺得很歡喜,很緊張,覺得緣分這東西妙不可言。”

“可是後來吧,我又覺得,你們說的都對,我根本陪不了他吃苦。我這輩子都沒有想過去賣包子,其實是坐在旁邊收錢也不行啊。”

“再後來吧,就有些羞愧,覺得自己之前說的好聽,可是,我其實一點苦都不願意吃。”

她低著頭,倒是沒說要跟趙天祥共生死的話了。

現實教她做人。

折絳就趕緊哄大嫂嫂坐下,“你看,她這不是想的挺明白的嗎?你可彆再這樣嚇我了,你打死她不要緊,可不能氣著我們家小老虎。”

大嫂嫂這才瞪了眼莫十三:“明天阿娘回來才收拾你!今天就在這兒住下,沒有我的吩咐,不能出隨水居。”

莫十三乖乖的跟著折絳出門,到了門前,問道:“絳降,你說,是不是我錯了?”

折絳搖頭,“你沒有錯。”

莫十三一臉茫然:“那是誰錯了?”

折絳拍拍她的臉:“是你們的將來錯了,是門第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

***

住在沈明臻隔壁的王俊茂對他這種躺在床上獲獎的行為表示了十足十的羨慕——都是走後門進來的,也都一樣在乾事,怎麼就他得到老大人的欣賞了呢?

王俊茂無數次走到河岸上,琢磨著從哪裡掉下去比較合適。

可他不敢啊,河水湍急,之前還覺得沈明臻奸猾,掉下去就得了功勞,現在卻感慨人家也是不容易,這是拿命博啊——瞧瞧,一個不小心,就撈不上來了。

他回來就道:“還是你厲害!”、

然後搖頭晃腦的走了。

沈明臻:“........”

說什麼呢?

莫名其妙的。

此時快到九月中旬了,太子殿下快要班師回朝了,各人各部都在抓緊時間完善後續,沈明臻如今被定義為傷殘人員,隻需要躺在屋子裡就行,於是藩院的人就把上奏折子的事情交給他了。

這就好像是工作總結一樣,寫自己來江南乾了些什麼事,再寫點感悟,建議,齊活。

最重要的隻是論功行賞那部分,可那部分是藩院的大人寫的,沈明臻插不上手,那剩下的其他假大空事情就好寫了,於是欣然應允,呆在屋子裡拿著毛筆琢磨怎麼寫比較地道。

他閒著沒事乾,就用了心思去琢磨,寫這種折子也是有講究的,沈明臻之前就知道,以前大理寺卿還不是穆大人的時候,前任大理寺卿之所以能上位,就是靠寫的一手好案宗出彩,這才讓先皇記住了他。

如此這般一想,就在奏折上大下功夫,寫了一遍還必行,還要提煉一遍,提煉一遍也不行,讀幾遍之後,又插進些暗戳戳說藩院作用巨大的好話,這樣寫了好幾天,終於將一篇集馬屁,邀功,讚揚等於一體的折子寫了出來,再交到藩院給事那裡,被給事一誇,回院子的時候走路都飄了。

他真是個天才!

他回了院子,空夏正好取來了沈路寄來的信,沈明臻算算路程,正好是他掉下河道被撈出來時那封表彰信送到的時間,於是心裡再次嘚瑟起來:瞧瞧,他都上大天聽了吧!

他打開信,信上沈路第一段就表明了對沈明臻這段時間的肯定,說他還是龍生龍,鳳生鳳,他老人家的龍鳳之姿終於沒生出個老鼠兒子來打洞。

並暗暗表示,若是沈明臻在他的護航下再做不出一番成就來,他很懷疑沈明臻是不是他的種了!

當然,他倒不是懷疑熱愛畫畫的原配妻子對他頭上那片草原添了點顏色,而是懷疑他的親生兒子是不是猶如話本裡狸貓換太子般被換了——言下之意,沈明臻應當是那隻狸貓。

沈明臻拿著信勃然大怒,呸了好幾聲,越看越生氣:這死老頭!不知道現在什麼都貴,還廢話連篇,這不是浪費我朝的紙和墨水嗎!

我呸!

不過看到後麵,他的怒火又消了,因為縱觀沈路雖然對他進行了人身攻擊,但是後麵還是不由自主的顯示了一個父親應有的樣子:他說兒子,你這次算是出去曆練了,履曆上好看的很。

人家說“不曆州縣,不擬台省”,我朝自來是這樣,你沒有再底層混過,老子我都不好給你升。

沈明臻歎氣,人家是沒背景,一個一個的穩紮穩打從底層縣衙一步步往上麵走,可他是背景深厚,因為起點高,所以沈路特地給他弄了個能快速升遷的江南之行。

沈明臻那心,就有些複雜。

哎,所以他從不清高。

沈路一片苦心,從字裡行間露了出來。

他說你這樣子,你老子也清楚,大官你做不了,心理素質不行嘛。那就在禮部好好的乾,這次回來,等一年,估計你就能升個給事,等給事的活計乾熟悉了,就再往上升。

你野心也不要太大,升到許大人的那個位置,也差不多了,到時候你就養兒子逗孫子,等再過幾年你老子我死了,你就收拾行禮帶著你媳婦兒子孫子麻溜的滾蛋,彆給你哥哥嫂子添麻煩。

再過幾年,估計你自己也老了,那你就可以告老還鄉了,當然,你也沒鄉,那就在京都好好的種白菜吧,養鴨子也行,我看你李先生最近因為養鴨子身體也健壯了(想吃就要跟著鴨子跑),皮膚也白嫩了(李先生非要說是常年吃他自己種的白菜的緣故),你就跟你李先生一般,當個健壯白嫩的小老頭也挺好的。

反正這封信,就將沈明臻的將來定好了,安排的妥妥當當。

沈明臻晚上便又睡不著了。

他雖然甘於平庸,可是有時候吧,有人給他定好了一條固定的路,他又覺得自己有些抗拒——反正就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讓人食之無味的。

——他也曾幻想過少年。

少年的他,應該是大殺四方的蓋世英雄,是騎馬上戰場的烈血將軍,是筆杆子寫出好文章的肱股之臣。

可是現在,少年他是不想了,因為少年已經在這裡了,已經到了,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有變成幻想裡的人。

少年的他,倒是沒來得及幻想過老年。

可沈路已經告訴他了,老年的你,養了鴨子,種了白菜,因為鴨子和白菜,最後你會變成一個俊俏的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