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論資排輩(1 / 2)

六姊妹 伊北 6487 字 4個月前

建國分了房子,在洞山武裝部,一室一廳,三樓。在當時已算非常好的住宅。家麗正式搬出去。收拾東西,老太太落淚了。“養了這麼多年,真走了,還舍不得……”

家麗笑道:“又不是充軍,不還在市裡,不遠,肯定常回來。”

“女大不當留,”老太太歎,“再一樣也不一樣,洞山在山邊呢,到咱們這,騎自行車都得半小時。”

美心從外頭進來,幫家麗洗漱的東西都包好了。家麗搬家,她還送了新被麵新褥子新枕頭。“還能老留在家裡?建國該有意見了,正兒八經領過證的人了,說了半年緩衝早都過了,還不過人家的小日子,怎麼要孩子?”

美心說得直白。家麗不好意思。老太太忙說:“對對,要孩子,年頭要,年尾生,正好,生了孩子好過年。”

家麗說這也不是說想要就要的。老太太道:“既然搬家了,選個好日子,把這酒席擺一擺,該擺了,明媒正娶光明正大,總不能偷偷摸摸的。”美心道:“何止,撒出去的份子錢都不知道多少了,總該收收。”

家麗微嗔:“媽你急什麼,這後頭還有五個呢。”

美心一抖床單,笑笑,“也是。”

這一片除了第一道巷子的老陳家生了七個,沒有比她們家孩子多的。幾個人談論著家庭人數,美心道:“北頭這邊是少,南菜市新淮村那邊就不一樣了,好多家七八個,那個歐陽。”

老太太問哪個歐陽。美心說就那個在淮濱大戲院門口賣瓜子小糖的老頭歐陽。家裡十個孩子。老太太想起來那人,她帶孫女們去看電影時還買過他的瓜子。她怎麼記得不是十個。劉媽說過。美心堅稱是十個。不抬杠。

晚間吃飯,建國來了。常勝喝著小酒,問:“怎麼樣,三轉一響四十八條腿都準備好啦?”

“準備好了,牆刷一下,就搬進去,現在都在區裡倉庫擱著呢。”建國依舊敦厚。又對丈母娘美心道:“媽,我和家麗商量了,縫紉機我們暫時也不會用,擱在家裡還占地方,不如送給媽,物儘其用。”美心連忙嚷嚷著說那怎麼好意思,但推了推,還是收下了。

美。這個女婿沒白找。

又過了一個禮拜。家麗正式喬遷。選了個大禮拜日,妹妹們都在家,建國從武裝部借了個車,又找了幾個戰士,連人帶車,全都拉到洞山軍分區武裝部大院。熱火朝天,搬東西,布置家具,一上午弄好了。老太太和美心去買菜,辦了一桌飯,招待客人們。喝酒聊天,一直弄到下午三點。

幾個丫頭深深沉浸在對大姐的羨慕中。

大姐有自己的家了。單獨的房間,單獨的梳妝台,單獨的衛生間,單獨的廚房,單獨的客廳,一切都是單獨的。家文、家藝坐在大姐的新床上。家歡和小玲在床單上打幾個滾。

“我什麼時候長大?”家藝惆悵。

家文道:“你不是已經長大了麼。”

家歡插嘴,“長大沒用,長大之後還得能找個姐夫這麼能乾的才行,你找歐陽家那些混小子試試,嫁到南菜市新淮村,跟賣瓜子小糖還有搬運公司那些流氓地痞住在一起,還不如咱們家呢。”

家文諷刺家歡,“老四,小小年紀懂那麼多,學習沒見你上心。”家歡道:“我不著急,反正排隊,大姐過了是二姐,二姐過了老三,老三過了才是我。”

家藝不滿,“彆老三老三的,我是你三姐。”

“就大一歲,彆那麼多講究了。”

“大一天大一個時辰,大一分一秒也是大。”家藝較真。

家文道:“對,老四,該怎麼怎麼,叫三姐。”

老四很不情願,叫了一聲三姐,又轉頭對老五,“老五,叫四姐,我可比你大好幾歲呢。”

老五小玲也不反抗,讓叫就叫,然後傻傻問:“這就一張床,大姐和大姐夫誰睡?”霎時安靜。三個姐姐對看,忍不住笑噴。

“傻老五。”老四叫她外號,摸摸頭。

累了一天。一家幾口返回北頭。遍插茱萸少一人了。不過家麗搬走,幾個小的倒歡欣鼓舞。少一人,就多一點空間。家麗原來住的小房間空出來。給誰住,成了個大問題。按理說,家麗走了,該家文住。論資排輩。但家藝、家歡都不願意。她們認為自己具有競爭實力。老五老六沒法爭,也不用爭。老五暫時離不開老太太。老六整天美心圈在懷裡,加之年紀太小,用不著單住。家歡、家藝至今滾在一張床上,獨立意願強烈。

“阿奶,論資排輩不公平,我們小的,永遠在後頭,什麼都是撿人家剩下的,衣服,鞋子,書包,課本,現在可不,房間也是,一樣是女兒,怎麼就不能一碗水端平。”家藝伶牙俐齒。

老太太道:“有什麼不公平的,先住後住而已,人本來就沒有絕對公平,要怪,隻怪老天爺沒讓你早點投胎。”

家歡也跟著嚷嚷。實際上她皮實,單住混住無所謂,反正晚上沾了床就睡。可家藝不一樣,她心思多,寫寫畫畫,羅曼蒂克,這都需要空間。家歡之所以跟著家藝起哄,是因為家藝允諾她三顆麵糖。

“阿奶,這樣吧,”家文提議,“最公平的辦法就是輪著住,跟學校值日一樣,一人住一個月,這樣就不厚此薄彼。”

家藝反駁,“那春夏秋冬還不一樣,肯定春秋天住最舒服,夏天,誰也不願意在那小屋悶著。”家文笑道:“好辦,一年十二個月,咱們仨一人四個月,月份你們挑,挑剩下是我的。”

老太太拿著尺子比衣服,隨手打了家歡一下,“看看看看,看看你姐這心胸,要不怎麼老天爺讓你姐比你們都漂亮,心善人才能美。”常勝進來,問怎麼了,老太太簡單說了。

常勝一聲吼:“老二老三進屋住,老四老五還是在外頭住!哪這麼道道!這個家還沒輪到你們民主!就這麼辦!”

一錘定音。不容置疑。住的問題算是定下來。

當晚就挪東西。老三最寶貝她那鐵罐。藏著秘密的梳妝盒。家文看了看鐵罐,又看看家藝。家藝被灼灼目光盯得發毛,“看什麼看,什麼也沒有!”

家文不理會,忙自己的。

家麗騰出來的小屋隻有十平米左右。兩張床,一張放東一張擺西。床腳各一隻床頭櫃。兩床中間是走道,門上的鐵欄和窗戶之間拉一道繩,能掛衣服。到晚上,把美心的藤黃色乳膠雨衣借來,掛在繩上,權當簾子,擋開兩姊妹。好讓她們有基本的**。

突然跟二姐“同處一室”。家藝感到不自在。二姐是個有距離感的冷美人。快睡覺了。按照“住宿章程”,家文把媽媽的黃雨衣拿出來,掛在繩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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