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男人做飯(2 / 2)

六姊妹 伊北 5712 字 3個月前

歐陽忙說:“你不也一樣,廖姐做飯不會比陳衛國差吧。”

“陳衛國天天在家呢。”

歐陽好生勸,“小藝,怎麼能一樣呢,陳衛國是還在體製裡頭,我已經出來了,我在外麵跑,也是為了這個家,我們現在吃的用的住的,樣樣都是最好的,我就是要兌現當年的承諾,給你最好的日子。”

家藝聽得心暖,“算你知趣。”

歐陽忽然神神秘秘地,“有個東西給你看看。”說著,就去旅行包裡拿出個“黑色磚頭”。

家藝興奮,叫出來,“大哥大!”

大哥大,最早的移動電話,在香港電影裡經常出現,南方城市不少老板已經用上了大哥大。在皖淮小城,大哥大還很鮮見,是個硬通貨,是身份的象征。

“怎麼樣?”歐陽表情很得意。他出去談生意,用大哥大,也是個麵子。家藝猛地親了歐陽一口,“太能乾了。”

自從那年被炮仗炸傷眼睛後,家歡怕火。她不太願意去廚房,久而久之,小時候習得的一丁點廚藝,也就忘得差不多了。以前在家裡,飯來張口,如今單住,晚上這頓成了大問題。

家歡連爐子都沒生。

晚飯就用電飯鍋燒點稀飯,配醬菜。蘿卜乾、辣菜、黃豆芽、豆腐乳。吃了一個月,家歡口淡,鬱鬱寡歡。偏她又是個最好(hao,第四聲)吃的。

但不行,不能就這麼回龍湖菜市娘家。怎麼著也得忍住。難受就躺著,電視機沒有,隻有一台巨大的卡帶播放機,反複地聽著王傑的歌。隻有王傑的歌聲最能貼合家歡的狀態,一場遊戲一場夢,王傑是“浪子”。她自詡“浪女”。

窗外咚的一聲巨響。家歡感覺地震了一下。她連忙跑出門看,走廊上,一個男人正搬著一隻碩大的櫃子,剛上樓,兩手叉腰,氣喘籲籲。

“你誰呀?”家歡沒好氣。

男子指了指那間空屋子,“我住這。”

有鄰居了?還是個男的?家歡本能地有些抵觸。

“動靜小點!你不休息彆人還要休息。”

男子沒說話,再搬家具,果然輕拿輕放。家歡關上門,撇開一點點窗簾,偷偷看。這男子衣著樸實,藍布褲,白襯衫,頭發不長不短,個子挺高。一張臉,也是樸樸實實。挑不出什麼毛病。走廊燈光暗,這也隻是她的第一印象。次日,家歡下班,這男的已經回來了。

疑問很多。他是誰?做什麼的?怎麼會到這裡住?他多大了?是淮南人麼?……等等等。也不好問姐夫衛國。他肯定知道。有些問題家歡靠觀察大致能知道。新鄰居肯定是田家庵人,口音聽出來的。他沒什麼朋友,因為來住了一個禮拜,一個上門的人都有。或許他連家人也很少。年紀,三十出頭?白天看頭發比晚上長。有點淩亂。多少有些落魄文人的味道。但他肯定不是文人,或者起碼下過放,做體力勞動。因為他的手看上去粗粗笨笨。但乾起活來似乎又很靈巧。他話不多。下了班就做點手工活,或者在屋裡聽京劇。跟家歡的流行歌曲明顯是兩個時代。他們不是一代人。

他不說話她也不說話。都當啞巴。家歡認為自己不能掉價,萬不可主動。他們的交集,多半是一些尷尬和誤會。

比如,早晨去水池洗漱。這男的正在刷牙,家歡端著臉盆過來了。男人還算有紳士風度。讓開了。家歡慢。男的急了,芳草牌牙膏辣嘴巴。家歡好心讓開。男人連忙漱口,一噴,啪,泡沫四濺。家歡臉上一顆白沫沫。

又或者是上廁所。男人在裡頭蹲著,家歡進去了,隨即大叫。廁所是公共式,沒有門。男人隻好在廁所門口的牆上釘一顆釘子,掛一個牌子。正麵寫:正式使用。反麵寫:無人使用。

最讓家歡受不了的是:這個男人會做飯。

自從他宿舍門口的灶台砌起來之後,這男的每天晚上都會端出一盤香噴噴的菜來。家歡根據氣味都能聞出他的菜屬於標準的田家庵菜。她甚至懷疑,這人是不是個廚師。炒豆餅、炸藕合、溜肥腸、燒黃花魚,沒有他不拿手的。最厲害的是燒剝皮魚。何家歡隔著門板都能聞到香味。

每到鄰居燒剝皮魚的時候,家歡都會痛苦地頑強抵抗,關上門,打開窗,稀釋味道,多吃饅頭,增加飽腹感,多聽音樂,轉移注意力。可越是抵抗,那味道就越是處心積慮往她鼻孔裡鑽,勾起她的饞蟲。

這日一下班,打鄰居門口經過,家歡就聞出燒剝皮魚的味道。不對,還有燒雞孤拐。都是她的最愛。她屏住呼吸,進門,扭開電飯鍋,打開窗戶。

一會,香味飄過來了。家歡急得恨不得大叫。

吃,從她記事開始,她大抵就知道,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吃起碼能排在前兩位。人是鐵,飯是鋼,一頓吃餓的慌。

不光要吃,還得吃好。

家歡躺在床上,閉眼,調整呼吸。

敲門聲起。“誰呀?”她沒多想,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