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若是有緣(2 / 2)

六姊妹 伊北 6134 字 3個月前

家藝繼續說:“所以兒子想唱歌又唱不了,那種感覺跟我當年一樣,非常痛苦,可以說痛不欲生。”又抽一口,“那麼,我陪他去看一場張信哲演唱會怎麼了。”

“沒問題。”歐陽舉雙手讚成。家藝丟掉煙,“跟你說個事。”歐陽聆聽。“老六打算把房子賣給我。”

“真的?!”歐陽有點激動。

“我們肯定能做成車站附近最大,最有競爭力的酒店。”

“不叫旅館了?”

“以後都叫酒店。”家藝強調。

“小藝,糾正你一點。”歐陽突然說,“一個藝術層麵的問題。”

“嗬嗬,你還懂藝術,”家藝來精神了,“說。”

歐陽點了一支煙,拿在手裡,在家藝麵前比劃,“看到沒有,抽煙。”家藝說,怎麼了,我會。歐陽把煙遞給她,家藝夾在手指間,歐陽寶像個老師,“抽煙,是要用手,把煙送到嘴上,不是用嘴,去夠煙,明白了吧。”

家藝被戳破小瑕疵,輕輕打了歐陽一下,自己被自己逗樂了,”討厭!知道!”

樓上,小曼在彈古箏。還是不成調子。宏宇剛從他媽那回來沒多大會。家喜盤腿坐在床上看春節晚會,“曼,歇會。”小曼跑過來,跟媽媽坐在一起,家喜幫她梳頭發。

宏宇說:“剛才去四哥那打一頭,送了幾個醬豬蹄子,四姐不在家,他爺倆也寒蛋(土語:可憐)。”

家喜不接他話,隻問:“豬蹄子呢?”

宏宇把塑料袋拎過來,憋住笑,故作詫異,“你不是不吃我媽做的東西麼?”家喜不予回答,把豬蹄拽過來。小曼代她媽答:“爸,媽是對奶奶這個人有意見,對奶奶的豬蹄子沒意見,豬是一樣的豬,都是可以吃的。”

家喜叫好,“聽聽閆宏宇,你女兒比你明事理多了!”

宏宇捏捏小曼的臉,又是疼又是歎,“跟你媽一樣不講理。”

家喜道:“都是被你媽逼的。”

“彆說臟話!”宏宇不失幽默。下三流的笑話。

家喜說:“孩子在呢你亂說什麼!一腦門子歪歪屎。”

豬蹄子吃好,宏宇幫著收拾,小曼躺在床上,一會就睡著了。宏宇把她抱到自己的房間,才上床進被窩。家喜說:“我跟老三說好了。”宏宇深感意外,“那麼快,價格呢。”

“從優。”

“我們住哪兒?”

“說了搬到我媽那去。”家喜說。

“大姐呢?”

家喜嘖了一聲,“這些你都不用管,搬過去之後,你就是我媽的整個兒子,是上門女婿,你得跟我一起照顧我媽,給她養老送終。”宏宇摸摸家喜的頭,“乾嗎那麼凶,就是不搬過去,不也照樣孝敬媽。”家喜說:“那不一樣。”

晚飯後,老範、家文和光明坐在電視機旁。家文和老範坐靠南牆的沙發。光明坐在北麵沙發上。茶幾上擺著水果、小糖和乾果。他們現在是一家人,在過一個標準的年。春節晚會乏善可陳。想到高考,光明索性進屋看書。一會,媽媽家文喊:“光明,小品來了!”光明不好薄媽麵子,隻好又出來,看小品。卻笑不出聲。在這個家他始終覺得拘束。說不出的拘束。

看到十點多,老範有些充盹。家文讓他上床睡,客廳裡隻剩母子倆。家文一時也不知跟光明說些什麼。這孩子什麼都明白,心思太重。她也知道,光明多少有些瞧不上老範。工人階級,半個粗人,但家文當初選擇他,也多半因為他的樸實。為人簡單,她能掌控。再一次走進婚姻,無非找個伴,她不希望太複雜。但這些話,她不可能跟光明說。一切心照不宣。但她還是怕光明理解不了這麼深。老範進屋睡著,光明似乎輕鬆些,隨意吃著葡萄乾。家文裝作不經意地,“以後你就從外地回來過年了。”

光明自嘲,“也許是本地,安徽理工大學。”他巴不得去外地。離開家,尋找自由的天空。“估計不會吧。”家文說。

“以前是一個禮拜回來一次,以後就是一年回來兩三次。”家文算次數給光明聽。光明當然明白媽媽的意思。他不可能陪她,他有自己的人生,從這個意義上說,老範的存在很有必要。用家文的話說就是,“屋子裡有個喘氣的”。人都怕寂寞。

光明忽然有些理解媽媽。這個家還應該維持下去。成長就是不斷前進,又不斷妥協。光明必須接受,父親衛國已經是曆史上的人物。他現在的家,就是這裡,一個重新組合的家庭。

電視裡唱《難忘今宵》,外頭開始放炮,周圍是鄉村,炮仗聲炸得此起彼伏。有人放煙火,清冷的夜幕爆發出紅的綠的黃的光束。光明和家文站在陽台上看,恍惚間,依稀多年前光景。在北頭,在飼料公司。光明和家文是彼此的見證人,見證過去的好光景。

老範被炮仗聲吵醒,穿著拖鞋從屋裡頭走來。“看什麼呢?”他問。家文說放炮的。

“下點麵條子?餓了。”老範說。又問光明吃不吃。

“加個荷包蛋,溏心的。”光明對媽媽說。

家文笑嗬嗬應著。一會工夫,端出三碗麵來,上麵臥著雞蛋。果真溏心。“吃吧。”老範說。因為這碗麵,光明突然感到些溫暖。他覺得自己應該把老範當成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