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滴答。
一抹鮮血順著太宰治的手臂滑落,將那白皙通透得仿佛能見到內裡骨頭的肌膚染紅,整齊的指甲被抹上紅色,看起來漂亮得像是藝術品。鮮血於指尖滴落,掉落在地麵上,發出了令人心顫的聲音。
甜美的味道彌漫在整個實驗室裡,紅色的血液在昏暗的燈光下顯露出一種攝人心魄的光澤。
小小的怪物對隱藏在夢境角落裡的他們伸出了手，那張略顯稚嫩卻難掩美麗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帶有蠱惑意味的柔軟笑容。
“你們要過來嗎？”
黑發男孩的聲音非常的柔軟與清澈,帶著孩子氣的稚嫩，卻莫名地讓聽著的人不由得頭皮發麻,一種難言的酥麻感湧上心頭,令指尖都不由得顫抖起來。
和眾人一同隱藏在角落裡的芥川龍之介不由得向前踏了一步，像是失了魂那般,眼睛死死地盯著處於一片光之下的太宰治。
“太宰先生——”他伸出了手，像是被燈光吸引了的飛蛾那般想要走過去。
“喂,芥川。”幸好中原中也拉了他一把。
芥川龍之介這才反應過來，他睜大了眼，略顯狼狽地對中原中也說道：“多謝，中也先生。”
港口黑手黨的重力操作使不在意地揮揮手,往後一看，發現其他人多多少少也都受了點影響。這裡畢竟也就是一場虛幻的世界,他們也並不是這個夢境的人，所以受到的影響不至於說會精神受到汙染。但即使如此，也足夠讓一群人在心中徹底意識到太宰治的可怕。
跟芥川龍之介一樣差點跑出去的中島敦及時回過神來，心有餘悸地望著不遠處的太宰治。
“太宰先生...”
藤丸立夏有些苦惱地撓了撓臉頰,說：“沒想到隻是夢境，太宰君都能夠影響到這種地步啊。”
這也太可怕了吧。
太宰治平日裡一直壓抑的體質看來遠遠在自己的母親之上。
或許是見他們沒過來，太宰治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似乎有些失落地說道：“不過來嗎？”
尾音帶著點柔軟的鼻音，極為纏綿，令人聽著都不忍讓對方失落，想要為他實現一切願望。
然而仔細一看的話便會發現，椅子上的黑發男孩從頭到尾表情都非常平靜，漆黑的眼睛內連半分波瀾都沒有，像是隱藏著一個沒有半分光芒的深淵，將周圍所有的一切通通卷入危險與絕望的旋渦之中。
——那不是人類能擁有的目光。
坐在那裡的也不是人類，而是一個與死亡為伴的怪物。
僅僅隻是一眼，都能讓人覺得自己在直視著死亡。
哪怕知道眼前的黑發男孩就是他憧憬感激的太宰先生，中島敦依舊不由得打顫起來，手不自然地抽搐著。
一種絕望感如同毒藥般麻痹了他的身體。等中島敦反應過來的時候，突然意識到自己無法呼吸了！
“敦！呼吸！！”一旁的國木田獨步立刻察覺到了中島敦的不對勁，他連忙扶住中島敦。
白發的少年睜大了眼，死死地抓著自己的脖子，張大著嘴想要儘可能地呼吸。但他隻能像個垂死之人那般，連半點聲響都發不出來，更彆提呼吸了。
中島敦那漂亮的眼睛變得空洞起來，但即使如此依舊倒映著如同惡魔又如同神一般的黑發男孩。
明明應該看不見他們的太宰治露出了一個笑，那柔軟的笑像是一個拿著鐮刀的死神，猛地向中島敦襲來！
泉鏡花當機立斷捂住了中島敦的眼睛。
在視線變成一片黑暗之時，死亡像是也因此消失了那般。中島敦終於能夠大口大口地呼吸，瀕死之後的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他的四肢依舊在下意識地顫抖著，渾身發軟的他要不是因為有泉鏡花的攙扶，恐怕已經要狼狽地倒在地上。
“敦！沒事吧？”國木田獨步擔憂地問道。
中島敦想要說自己沒事，但他現在隻能狼狽地大口呼吸著，連半個音節都發不出來。因而隻好無力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什麼大礙。
在那一瞬間，他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中島敦的事使得這個夢境裡的幼年太宰治的危險程度刷刷刷地上升。雖然太宰治本身就代表著危險，但平日裡的那個太宰治，他們都能夠很確定地相信，那家夥是人類。
並不是說身份上是人類，而是說他擁有著人類的情感。
而眼前這個是什麼？
——簡直像是從混沌之中誕生的怪物。
——他沒有處於深淵，他自己就是深淵。
或許是注意到了角落裡眾人突然緊繃起來的情緒——這不應該，這本不應該的。
太宰治能看見森鷗外，主要還是因為森鷗外主動出去接觸了他。太宰治或許因為過於敏銳而能夠注意到有人在注視他，但絕不可能看見他們，自然也不可能發現他們緊繃起來的情緒。
但他就是注意到了，為什麼會這麼說——？
因為太宰治忽然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發男孩半蜷縮在椅子上，頭低垂著，像是神經質般忍不住發出笑聲，但是那笑聲裡沒有愉快，甚至連半點瘋狂都沒有，就好像那隻是一個沒有半點情感的、普通的笑聲，但這一點卻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因為那不是人類所能發出的聲音。
那笑聲像是席卷了無數的黑暗，僅僅隻是聽著就會讓人的心中湧起負麵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