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2 / 2)

掌中嬌 甜醋魚 10337 字 3個月前

“我們認識的太早了。”她笑了笑,“後麵就變得順理成章了。”

陳喋這輩子應該都不會忘記第一次遇見聞梁時的場景。

那天是個涼夜,身後一群人吵鬨不堪。

陳喋獨自一人蹲在火車站前的公交車站牌下。

六年前的堰城火車站還沒翻修,馬路邊豎著圓柱形的熒光小燈,很引蚊蟲。

陳喋穿著校服及膝裙,小腿上被咬了很多包。

她伸手抓了抓,又重新圈住膝蓋,垂下了眼。

她這輩子所有的轉折都在那一天發生。

先前小鎮裡突然來了一排車隊,浩浩蕩蕩進來,敲開陳喋家門。

告訴她養父母,她是堰城陳氏家族的血肉,之前醫院抱錯導致了她被送進福利院,後又被領養到這小鎮上。

多荒唐的事兒。

緊接著,陳喋被人帶來堰城。

剛走出火車站便見到那個當初和她抱錯的女孩兒——如今真正的陳家千金,正哭鬨著以死相逼說必須把她送回去。

正是陳舒媛。

畢竟養育16年,即便不是親生也早有了感情。

而陳喋卻像個商品,被養父母賣了,現在身後一群人正在決定她去留。

陌生的城市,陳喋蹲在站牌前,感覺自己哪裡都融入不進去。

忽然,耳邊傳來拖遝的腳步聲,一顆小石子滾到陳喋腳邊,撞在她的小白鞋上。

她抬頭,眼前站了個少年。

陳喋在原來生活的那個小鎮裡從來沒見過長的這麼好看的少年。

他站在路燈下,很瘦很高,寸頭,棱角分明的臉,眼睛漆黑,食指上還勾著一頂軍帽,痞氣十足。

卻被身後的燈光映照出腦後一圈光亮。

陳喋腦中冒出了一個詞:神明。

少年目光也落在她身上,而後掃了她身後一眼,長腿一邁,到她跟前。

陳喋蹲著,而他站著,仰視和俯視。

少年便這麼居高臨下看她,片刻後俯身,朝她臉上噴了口煙。

煙味刺鼻,陳喋登時皺起眉,還沒來得及嗆出聲,便聽他說:“跟我走嗎?”

他聲音有股懶勁兒,磁沉的,在夏夜中飄進陳喋耳朵。

陳喋漆黑的眼睛盯著他,身後的爭吵聲漸漸變遠。

她點頭,聲音很怯:“好。”

少年重新直起身,笑了聲,不知是嘲諷還是不屑。

“那走。”

他轉身就走,也不去拉她一把,肩線落拓身量頎長。

陳喋看了眼身後,叫陳舒媛的女孩兒坐在地上哭,一群人圍在她周圍哄。

而後,她收回目光,怯怯的朝少年背影邁出第一步,後麵幾步就順暢起來。

陳喋跟在他身後。

他重新點了支煙,夾在手裡。

走了沒一段路,身後突然響起一聲:“陳董!那小孩走了!”

陳喋還沒來得及反應,手腕便被少年抓住,狠狠往前一拽,她差點摔倒。

兩人就在街區裡狂奔,風掠過臉龐,刮過耳畔,陳喋跑不動,還被他拽著繼續往前。

少年一直拽著她到轉彎口才停下,那兒停了輛鋥亮的摩托。

陳喋腦袋上被按進一個頭盔,束縛帶磨過臉頰,帶起一片刺痛。

陳家人開著汽車來追時少年把摩托急速開了出去。

伴隨著陳喋的尖叫聲,她緊閉著眼,緊緊揪住了少年的衣服,戰栗片刻後才睜開眼。

車水馬龍的大城市和盤旋的高架,霓虹燈照亮整片黑夜,亮如白晝,也因此幾乎看不到星星。

陳喋被頭盔束縛視線,抬頭去找少年。

她想,城市裡的人長的可真好看。

身後汽車的喇叭聲漸漸聽不到,摩托車停在江邊。

陳喋手足無措,直到少年側頭:“還不下車。”

這是他對她說的第三句話,陳喋“噢”一聲,迅速跳下車,踉蹌一步。

少年長腿邁下,把指尖勾著的那頂軍帽倒扣在頭頂,壓了下帽簷,倚著摩托垂眸看她:“陳家女兒?”

陳喋愣了下,顯然沒料到他還知道這個,猶豫著點頭:“好像是。”

“知道我是誰麼,就直接跟我走。”少年嗤笑,重重吸了口煙,評價她,“傻逼。”

“我不喜歡她們。”陳喋小聲說,又忍不住辯駁,“我也不傻。”

少年明顯懶的搭理她,目光移到江邊,等抽完那一支煙才又漫不經心問了句:“你沒帶行李過來的?”

陳喋愣住,懊惱的“啊”了聲:“我忘在車站了。”

少年睇她一眼:“自己說你是不是傻逼。”

“……”

當晚,連帶身份證和行李箱一起弄丟的陳喋跟少年回了家。

他一個人住,房子氣派,陳喋從前那小鎮鎮長家都不及他十分之一。

隻不過陳家很快就查清楚了是誰把他們這親生女兒帶走了,換做彆人倒好,偏偏是那瘋子。

誰都勸不動他,狠起來不要命。

陳家來要人,站在門柱前,少年朝陳喋歪了下腦袋:“你問她要回去麼。”

陳喋很聽他話,立馬搖頭。

“看見沒。”他痞氣地笑,狂妄自大。

陳家人嚷道:“我女兒跟你這樣的瘋子住一起算怎麼回事!我家的臉以後往哪擱!不把她交出來當心我……”

他話沒說完,少年臉上的笑意突然儘收,一腳把石墩上的花盆踹倒,毫無預照的發火,冷聲:“你有種就試試。”

之後陳家也來過幾次,隻不過到底顧及家族顏麵,家裡那個女兒又鬨得凶,想著索性算了,這事最後就這麼不了了之下來。

外人隻知他身邊多了個女孩,卻不知那女孩就是陳家千金。

陳喋在後來才知道了他的名字——

聞梁。

“聞梁。”她反複念叨著。

他永遠不知道,陳喋讀書時,草稿簿子上密密麻麻的寫著兩個字——聞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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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實在太久遠。

陳喋腦袋往後靠到椅背上,輕輕呼出一口氣。

久到,她都快記不清自己曾經那麼喜歡過聞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