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上吃棗兒吃了個肚兒圓,但現在到了晌午,她還是餓得肚子咕咕叫了。徐桂芳兩口吞下了餅乾,又填了一顆大棗在嘴裡含著,端起茶缸去食堂打熱水。
再次回到教室,大部分同學都到了,包括趙青青。
趙青青本來是想去食堂打兩個饅頭一份菜湯回來和徐桂芳一起吃,結果在食堂門口碰到了她表妹王國花,二話不說上來搶走了她一個饅頭,還拉著她去了寢室一起吃飯。
她這個表妹,從小就是個好吃的,跟她講理根本沒用。她從來對王海花都是敬而遠之,惹不起躲得起。
一直等到王國花吃飽喝足睡著了,趙青青才趕緊拿著飯票去食堂打了一個饅頭。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遞給徐桂芳,說道,“有點涼了!”
徐桂芳搖搖頭,笑著說道,“沒事兒,謝謝!就著熱水吃是一樣的!”
一個饅頭,一杯子熱水下肚,徐桂芳滿血複活,又開始埋頭用功。
趙青青小心的展開自己的卷子,上麵一排排鮮紅的叉號有些刺眼,徐桂芳這次考得差,其實她考得更差,各科都不及格,隻不過因為她一直就是這樣,在班裡保持中下水平,所以大家都習以為常了。
她掏出本子,將錯題一道道的抄下來。
像這樣的錯題本子,她有厚厚一遝子。
雖然似乎作用不大,這次錯了,下次同樣的知識點,換個角度她還是會錯,但不做會錯的更多。
徐桂芳打鋼筆水的功夫,扭頭看了趙青青一眼,察覺到她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在前世,趙青青比她的命運也好不了多少,聽她母親劉鳳仙說,趙青青複讀了兩年也沒考上大學,後來得了一場大病,據說是腦子裡長了瘤子,治病要花很多錢,拖來拖去,最後雙眼竟然失明了。
趙家把她嫁到了幾百裡之外的鄰縣,之後的消息就不知道了。
大概每個班級都有像趙青青這樣的學生吧,似乎不管怎麼用功成績就是上不去。
人的智商的確天生不同,但普通人的差異其實也沒那麼大。
徐桂芳在旁邊觀察了一會兒,將鋼筆水擰緊蓋子放進桌洞,小聲說道,“青青,你不要抄一遍就完了,把這些題相關的知識點都看一遍,很多題其實考得是一個知識點,然後在理解的基礎上背下來,等明天早上起來再在腦子裡過一遍!”
趙青青有點慌亂,也有點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感激,她重重的點了點頭。
以前因為徐桂芳是年級前三,成績和她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雖然兩個人關係好,一起上學一起回家,但在學習上的交流是不多的。
一方麵是徐桂芳自己也不算太用功,麵上不說,實際成天為口吃的發愁,另一方麵也是趙青青有點愛麵子,稍微難一點點的數學題她做起來都很吃力,請教徐桂芳有點丟人,一般她都是問前桌李娜。
李娜成績不算好,但比她強,好歹每科都能及格。
下午本來是三節課,但因為今天周六,住校的學生要回家,一般第三節課自習就不上了。
徐桂芳去寢室將自己的被褥卷起來了,從床底下找出一個洗得發白的帆布包,將盛窩窩頭的布袋和鋁製飯盒放進去,再把幾本書和練習冊裝進去。
趙青青也整理好了東西,兩個人匆匆出了校門。
鳳儀村很美,但是交通不便,要翻過一座山,山路陡峭,有一段被河水阻隔,兩邊都是峭壁,隻能抓著吊索過河。
當然這是抄近道,要是繞行走平路也行,那就要多走上百裡了,走到家恐怕得半夜了。
兩個人緊趕慢趕回到村子時,天已經擦黑了。
推開熟悉但又有些陌生的木門,徐桂芳剛進自家院子,她媽媽劉鳳仙走出來了,笑容滿麵的接過了女兒手中的大包。
“桂芳回來了!等你半天了,你爸和你大哥剛還說再不回來就去河邊看看去呢。餓壞了吧,我去給你下麵!”
徐家的院子不大,北屋有三間半,堂屋很小,當中擺了一張破舊的八仙桌,徐父徐忠民和大兒子徐紅利一左一右窩在椅子上吸旱煙。
徐忠民是多年的老煙槍了,每天不吸上十幾隻煙卷過不去。
徐紅利今年二十一歲,去年耕地的時候,生產隊的黃牛突然犯了瘋病,他和村裡幾個青年製服瘋牛時被壓傷了腿,好好的英俊青年一下子成了瘸子,任誰也難以接受,為了排解內心的苦悶,他很快抽上了煙。
有時候一天抽的煙卷比徐忠民還多呢。
煙葉子是自家種的,嗆人得很。
徐桂芳忍不住輕輕咳嗽了一聲兒。
很快劉鳳仙端來了一大碗手擀麵,不是三合麵的,是用純白麵做的,白色的麵條撒了蔥花,散發著原始的麥香,上麵還臥了一個雞蛋。
今兒晚上徐家其他人吃的晚飯是棒子麵粥,鹹菜疙瘩和窩窩頭。
徐紅利不是嘴饞的人,也知道妹妹念書用腦子,補一補是應該的,但麵條的香味太撩人,他晚上隻吃了兩個黑饃饃,喝了一碗粥,並沒吃飽。
像他這樣的壯勞力,敞開吃四個饃饃才能將將飽。
他猛吸了幾口煙屁股,扔到地上踩碎了,然後站起身,對劉鳳仙說道,”媽,還有熱水嗎?”
劉鳳仙站起來就要去燒。
徐紅利製止住了她,拖著瘸腿猛竄了幾步走出門檻。
熱水燒好,徐紅利兌了滿滿一桶溫水,將有些脹痛的雙腿放進去。
初冬隊裡也沒什麼急活兒,因為村裡好田實在太少,他們這些壯勞力被挑去開荒,山坡上土層瘠薄,能種莊稼的地塊兒也不是沒有,但都是零零碎碎的,這活雖不算累,但爬上爬下的來回跑一天,也絕對不算輕鬆。
何況他還腿腳不利索。
作者有話要說: 每天六點左右更新,若沒更新就是沒有,因為要趕榜單有字數限製,不能更太多,入V後會保證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