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那年她離開家鄉去省城討生活,最窮的時候吃不上飯,晚上也隻能睡在橋洞子裡,後來從小吃攤擺起,到開了連鎖飯店,十年間淨資產五六千萬,雖然稱不上豪富,但比一般人是好太多了。
她記得很清楚,四十三歲的時候,第一次被拉著去參加了省城的老鄉會,席間有個同鄉,不但和她是一個鎮上的,連名字都是一模一樣的,再一細問,竟然高考也是同一年,不同的是,她落榜了,人家考上了醫科大,如今是省立醫院內科的主任。
她當時還沒覺得有什麼問題,覺得倆人還挺有緣的,誰知越細談,那主任臉上的表情越不自然,後來還借著上廁所的功夫溜走了。
回去後仔細想想,才覺得非常不對。
雖然時過境遷,她也算苦儘甘來,早對當年的事情釋然了,但還是忍不住托人好好打聽了一下,那一位省立醫院的主任徐桂芳,的確是從千山鎮考出來的,更神奇的是,原籍戶口還是他們鳳儀村的。
她可不記得,他們村有誰和她重名。
那麼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那個省立醫院的大主任,當年是頂著她的名字,用了她的高考成績讀了大學。
可惜的是,鎮派出所早不知道換了幾茬人,那時候的戶籍檔案就是一張紙,時有遺失是肯定的。
誰也不知道那位“徐桂芳”原名叫什麼,是從哪裡遷來的。
不過雖然不知道原名,但徐桂芳記住了她的相貌,即使那個假徐桂芳現在也才十幾歲,她相信也能一眼認出來。
可惜的是,重生也有一個多月了,千山鎮高中每個同學的臉她都仔細看了,並沒有那個人。而且村子裡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兒不少,但絕對沒有和她重名重姓的。
其實讓徐桂香打聽也純粹是碰碰運氣而已。
徐桂香看到二姐似乎悶悶不樂,從灶房端來一盆熱水,說道,”二姐,你泡泡腳吧,走了山路這樣解乏!“
徐桂芳笑笑,抱住妹妹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徐桂香不太習慣這樣的親密,有些不好意思,靦腆的笑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桂芳和徐桂香各自就著鹹菜喝了一碗高粱米粥,背著大竹筐出了門。
雖然已經初冬了,但山坡向陽的地方還是可以打到豬草,家裡後院偷偷喂著兩頭豬,一般是等到過年時賣掉,是一項很重要的收入。
走到村外山腳下,趙青青已經背著大筐等著了。
趙青青昨天到家吃了飯就睡下了,早上五點鐘起來,按照徐桂芳告訴她的方法,將卷子上的錯題全都看了一遍。
大概也因為清晨腦子格外清醒,她自己能明顯感覺出來,那些知識點記起來特彆快。
不像以前,一大坨的文字和數字固執的徘徊在腦門外,就是不肯進去。
趙青青心情很好,她家也養了兩頭豬,但她三哥下地再忙再累,也不忘打豬草,順帶把豬圈收拾的清清爽爽,旁人都插不上手,因此她乾活兒還在其次,竹筐裡壓了兩本書,預備上了山好好看看。
走了大約一個鐘頭,終於找到一處向陽,青草又十分茂盛的地方,當然,說是青草不太準確,是半乾半黃的枯草。
這種草拿回家切碎了喂豬很好,而且草是半乾的,還不容易壞。
三個人各自低頭用鏟子猛鏟了一陣,將鏟下來的草都歸攏到一起堆著,並不著急往筐子裡裝,而是繼續踩著山路往上走。
俗話說,靠水吃水,靠山吃山,青山對於村子裡的孩子來說,永遠有無窮的吸引力,原因無他,山上能找到吃的。
春天可以上山挖野菜,夏天可以采蘑菇,秋天能摘到好吃的野果子,除了這些最基本的之外,還可以掏鳥蛋,去水泡子裡撈魚,做個陷阱網兔子,樹林子裡大的野獸沒有,山雞兔子倒是很常見。
如今已經入了冬,山上有些光禿禿的,但也不是沒有東西,徐桂香放了學很愛在山上轉悠一會兒再回家,前幾天她在一處懸崖邊上發現了一棵歪脖子野生柿子樹,大概是因為太陡峭了,而且周圍還有更高大的樹木遮擋,下麵的果子都被摘走了,但上麵半數紅彤彤的柿子都還好好兒的掛著呢。
徐桂香走在最前麵,很快就來到柿子樹旁邊的山坡上。
再往上走已經沒有路了,徐桂芳牢牢抓著兩旁的粗藤,扭頭一看,後麵的趙青青有點膽小,躊躇著不肯往上爬。
徐桂芳看到妹妹徐桂香已經爬上去了,便對趙青青說道,“青青,你就在這裡等著吧,等一會將柿子運下來你接著!”
趙青青有點羞愧的點了點頭,其實這一段山不長,也就二三十米,爬幾步就上去了,但她就是很害怕。
徐桂香用衣袖擦了一把汗,笑著問她,“二姐,你上去還是我上去?”
論爬樹,徐桂芳還是不如徐桂香,因為三妹比她更瘦,個子還沒起來,按道理是更靈活些,不過,她看了看離柿子樹也就兩米的懸崖,決定還是自己冒這個險。
徐桂芳將肩上的筐拿下來,用鐮刀割了一把藤條,一頭拴在腰上,另一頭拴在樹乾上,背著事先準備好的長棍蹭蹭就爬上去了。
爬到樹乾的最高處,一隻手牢牢的抓住樹杈,另一隻手拿著棍子衝柿子多的地方一通亂打。
大大小小的柿子如冰雹般落下來。
徐桂香彎著腰在樹下撿。
很快樹上的柿子越來越少,最後隻剩下樹梢上零星七八個,那地方太高,兩米的的棍子也打不著,想要摘隻能在往上爬。
她身子稍微動了動,轉頭不經意往旁邊看了看。
兩米的距離在樹上看著也就兩三掌吧,若是她不小心一哆嗦,沒準兒就給掉進懸崖裡去了,那可是深不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