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恰好就是冬至,老天爺不負眾望,淩晨四點就開始飄飄灑灑下起雪粒子來。
徐紅利搓搓手,先把碳爐子捅開燒了壺熱水,他就著熱水吃了昨晚剩下雞蛋餅,然後開始和麵,醒麵,擀皮,烤製燒餅。
一個人從淩晨四點忙到早上七點鐘,兩百個燒餅總算是完工了。
他看看外麵的天,雪還在下著,但雪粒子一落到地上就消失了。
這說明天還不算太冷,即便是滴水成冰的三九,難道人還能不上班,不吃飯嗎?
徐紅利在棉襖外頭披了一塊兒塑料布,挑著擔子出門了。
他想的不差,五金廠一年四季都忙,但最忙的還是年底,全省的訂單如雪花般飛過來,工人全部都是加班加點連軸轉。
他剛在門口放下竹筐,很快就有人來買燒餅了。
五金廠有自己的食堂,價格公道菜色實惠,就是味道不怎麼樣,工人一般都是習慣白班中午在廠裡吃,若是夜班的話,在廠裡吃晚飯,除此之外,十二點還有有一次夜宵。
想吃頓可口又便宜方便的早點,也就門口的燒餅可以選擇了。
有個中年婦女是徐紅利的常客,她穿著一身兒勞動布的工作服,身上帶著一股子車間裡頭的機油味,遞過去六毛錢。
徐紅利衝她笑笑,將燒餅利索的裝到布袋裡,說道,”大姐,十一個燒餅您拿好!“
隋愛紅是五金廠衝壓車間的小組長,本來她上了夜班該回家睡覺了,誰知廠裡下了通知,以後不管什麼情況,下了夜班都要再加班一上午,她這人沒彆的愛好,就是貪睡貪吃,因而此刻心煩的很。
不免就多說了幾句話。
她接過布袋沒立即走掉,拿起一個燒餅猛咬了一大口,說道,“徐兄弟,你這燒餅做的味道沒得說,不過,隻這一樣太單調了,要是能有個肉包子配著,哪怕是一碗豆腐腦也成啊!那樣吃起來就美多了!”
鳳儀村就有做豆腐的人家,豆腐腦好吃不好做,而且這種湯湯水水的東西,他挑著擔子下山多有不便,就算了。但是肉包子可以做的呀,買肉去鄰村買,不像在鎮上要肉票,肉切的碎碎的,加點白菜大蔥,照樣香的很!而且肉包子賣的貴,國營飯店都是賣一毛錢一個,個頭還很小,估計成年人要敞開吃,五個都吃不飽。
但越貴的東西,賺頭越多。
徐紅利覺得很有道理,衝她笑了笑,拿起一隻燒餅要塞給她,隋愛紅不愛占人便宜,扭著大屁股走了。
下午徐桂芳放學來到小木屋,徐紅利就把這事兒跟二妹說了。
其實徐桂芳也不是沒想到要增加品種,但一則徐紅利一個人忙不過來,二來小木屋在上坡上,爬上爬下不方便,有些早點就是要現做的才好吃,所以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她將最後一口雞蛋湯麵吃乾淨,說道,“哥!你還記得嗎?咱娘以前說過,姥姥做的肉包子最好吃了!可惜咱們都沒吃到過,估計咱娘也會做。明天周六了,回去你跟咱娘學學就行了,不過,你一個人能忙得過來嗎?“
徐紅利搖搖頭,他的確忙不過來,下午時間還寬裕些,早上他一個人做出來兩百個燒餅已經很緊張了。
徐桂芳又說道,“你覺得大姐到鎮上來幫你怎麼樣?”
徐桂紅乾什麼都手腳快,還乾的又快又好,嫁人前在鳳儀村工分是婦女中拿的最高的,她性格也開朗活潑,這樣的人賣包子肯定能行。
徐紅利心裡其實一直在糾結,他想的是讓劉鳳仙來幫他,但一想到自家娘的身體,又怕把她給累病了,得不償失,心裡糾結了好一陣了。
他笑了笑,說道,“還是二妹腦子轉的快,大姐的娃娃太小,我就沒往她身上考慮!”
徐桂紅一結婚就懷了雙胞胎,兩個男娃,現在都兩歲了,正是調皮搗蛋,連狗都嫌棄的年齡。
兩個人正商量著,外頭的山風掩蓋了上山而來的腳步聲,直到屋門被人從外頭一腳踹開,兄妹倆都嚇了一跳。
門口站著兩個人,一個是留著口水的傻子,另一個是約四十來歲的中年人,身上穿著整齊的中山裝,一臉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