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高三,所有的課本都學完了,各科老師上課都是帶著大家將所學的支持融合貫通,前後串聯起來。
下課後讓學生們練習的辦法也不再是留作業,而是做卷子。
不管什麼年代的高考,題海戰術都是十分必要並且十分有效的。
學校弄來了縣中的測試卷子,用棕色的草紙印刷了,現在各科老師一上課,開講之前都是先發一套卷子再說。
不但如此,各科老師也開始了搶時間大賽,白天不能拖堂,就開始占用學生的自習時間了,下午的自習課被占用了,那麼還有晚自習。
這種情況下,還每天一套卷子,很多學生根本完不成。
徐桂芳也覺得時間緊張,她早上開始六點鐘起床了,比之前提前了半個小時,先在寢室把昨天學到的自己當時覺得有點模糊的知識點在腦子裡過一遍,通常十來分鐘就夠了,然後洗漱完去教室參加早讀,這個時候,教室裡通常已經坐滿人了。
再也不肯為了一口好吃的去大哥徐紅利那裡,現在他們賃的院子在胡家村,比之前的木屋離學校遠得多,一個來回整個午休的時間都浪費掉了。
她都是在教室吃完飯,一分也不敢耽誤的開始刷題。
但也許是她幫助趙青青提高成績的事情留給彆人的印象太過深刻了,徐桂芳發現,班裡的同學比起以前來,更加主動的跟她打招呼了。
她也不像以前那麼高冷,若有同學請教,也是會抽出一點寶貴的時間耐心講解的。
在同學們看來,徐桂芳的狀態很好,不用太費力氣,成績就碾壓式的遙遙領先,看來人家就是天生的聰明。
無意間恢複人設的徐桂芳擦了一把冷汗,繼續埋頭刷題。
不知不覺中日子過得飛快,到了臘月二十三這一天,學校正式放寒假了。
徐桂芳將自己的鋪蓋卷裝進編織袋,用繩子捆好背在肩上,手裡還提著一個圓鼓鼓的手提袋,裡麵是換洗的衣服,書本,和學校發下來的一大摞卷子。
趙青青和她差不多,背著鋪蓋卷,提著大包,另外一隻手還提著空暖水瓶。
學校放假,暖水瓶放在寢室不安全。
徐桂芳和趙青青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胡家村。
自從徐紅利搬來這裡,徐桂芳隻在搬來的當天來過一次。
此刻是中午十二點半,想必徐紅利應該在家,徐桂芳上前推開門,一進院子就喊道,“哥,姐,我放假了!”
徐桂紅從屋子裡出來了,笑著說道,“桂芳,大姐猜你這兩天好放假了!快,青青也進來,你倆還沒吃飯了吧,馬上就好啊!”
早上的肉餡還剩下一些,徐桂紅飛快地和了麵,搓成小劑子開始包餃子,沒一會兒功夫,半蓋簾兒餃子就包出來了。
徐桂芳看到一尖碗白胖胖的餃子,口水都快下來了,這些天在學校吃飯,白麵饅頭管夠,鹹菜管夠,葷腥是半點沒有的。
她夾起來一個塞到嘴巴裡,肉餡裡隻放了大蔥,那叫一個香啊!
趙青青拿起筷子有點不好意思,徐桂紅衝她笑笑,說道,“青青彆客氣,今兒小年,按理就得吃餃子!桂芳以前說過,你們倆結伴上學,她多得你照顧,咱們本來就是一個村的,出來就和一家人是一樣的,你快吃啊,嘗嘗我做的味道怎麼樣?”
青青笑著點了點頭。
很快,兩個人都把餃子吃得一個不剩,還一人喝了一大碗餃子湯。
她倆吃餃子的功夫,徐桂紅又剁了些白菜摻到肉餡了,繼續包餃子。
包完滿滿一蓋簾餃子,徐紅利從隔壁走過來了,他是早上回來歇了一覺,這是才起床。
看到妹妹,徐紅利很高興,上次太匆忙,徐桂芳都沒仔細看看這院子就走了,徐紅利拉著妹妹去了東廂房,說道,“桂芳你看,這屋子收拾的真好,有桌子也有床,咱們是賃的整個院子,空閒著也是浪費,你放假了倒不如在這裡住著,我回頭給你弄個炭盆,又暖和又清靜,特彆適合學習!不用你幫著乾一點活兒!”
徐桂芳自然是同意了,她笑著說道,“好啊,大哥還想不想吃烤豬蹄了?”
徐紅利笑笑,看到徐桂芳似乎挺高興的,小心的問道,“你這次期末考試考得怎麼樣?”
上次月考,徐桂芳考砸了,因為她挨了李老師的批評,同學們也議論紛紛,尤其像馬國華那樣的,就差出言嘲笑了。
即便她是重生的,說一點壓力沒有那也是不可能的,隻不過更坦然一些,沒有受到更多的影響。
當然,一點情緒沒有是不可能的,她當時就忍不住跟徐紅利提了一兩句。
當時徐紅利循循誘導,甭提多耐心了,從不同的角度開解她,過程中倒了一碗又一碗的雞湯。
直到徐桂芳再三保證會努力會考好才算結束。
徐桂芳笑笑,說道,“考得挺好的呀,第十九名!”
徐紅利一愣,一個班級幾十個學生,這十九名還算好?
徐桂芳又撲哧一笑,說道,“大哥,不好意思我剛才忘了說了,是全縣第十九名!”
徐紅利沒想到被二妹耍弄了,板著臉不肯理她了。
過了小年,鎮上街道的過年氣息很濃了,街麵上的行人驟然多了起來,副食店天天有肉菜到貨,每天都排著很長時間的隊。
五金廠要到臘月二十八才放假,徐紅利他們決定也等到二十八才回家,反正回去地裡也沒什麼營生,能多掙一天錢也是好的。
對於小孩子來說,過年是好事兒,有平時吃不上的好東西,有新衣服穿,就連父母臉上的笑容也要多一些。
然而對於成年人,過年的意義遠不止這些,俗話說的好,饑荒不過年,一般欠債的都要趕在年底把賬清一清。
徐家一共有三百多塊的饑荒,光是數次借徐桂芳大舅舅家的錢累計也有一百二十多塊了,這筆賬好幾年了,今年必須還上了,若是還了他,那欠徐家輝家的一百塊錢,是大前年的事兒了,肯定也得還了。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賬。
徐忠民做事兒總是走一步看三步,他擔心過了年青黃不接,到時候收糧食就更難了,趁著手裡有錢跑到隔壁鄉鎮買糧食,隻要有人肯賣他就買,陸陸續續收了四五千斤,當然這麼多糧食不敢拉回鳳儀村,更不敢放到胡家村賃來的院子裡,他都是用牛車送到鎮上的麵粉廠,直接將麥子換成麵粉。
這樣徐紅利他們用起來也方便,沒麵粉了直接憑票去麵粉廠拉麵就行。
總而言之,現在劉鳳仙手裡的現錢不算太多,她數了三遍,一共是三百八十塊,也就是說,還上了賬,她手裡隻剩下十來塊。
不過,這已經讓劉鳳仙特彆高興了,這些年家裡欠下的債,一少半是因為供孩子上學,一大半卻是因為她的病。
這些債務壓得她抬不起頭喘不上氣,特彆是年初二回娘家,父母早就不在了,回的是哥哥家,娘家嫂子因為借的這些錢,從來不給她好臉子,出言就是諷刺。
而且這個娘家嫂子還是個長舌婦,到處跟人說他們家如何如何窮,連三合麵饃饃都吃不飽。小姑子家的事兒事無巨細,隻要是她知道的,很快就能嚷嚷的全村人都知道了。
這讓她一進村就感覺十分難為情,除了清明和過年不得不回去,平時從來不去,她娘家嫂子為此也不高興,嫌棄她沒事兒不來,來要麼就是借錢。
劉鳳仙將還哥哥的錢包起來,小心的放在了內衣口袋裡。
趁著中午陽光還不錯,她燒熱水洗了洗頭,又換上一身兒乾淨的衣服,提上二十個雞蛋,走著去劉家村了。
劉鳳仙的哥哥劉鎮水是個十分壯實的漢子,他勤快能乾,農閒的時候總是去磚廠乾活兒,一張臉曬得黝黑發亮,今天已經臘月二十五了,他沒再去打磚坯,正在院子裡劈柴。
從灶間傳來一股誘人的香味兒,劉鎮水的老婆馬氏正在炸蘿卜絲丸子,她看到劉鳳仙過來,原本掛著笑容的一張臉立馬變得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
這大年下的來是要乾什麼?難不成還要借錢?不是聽說紅利去鎮上賣燒餅了?桂紅也去幫他了,難道沒掙下錢?
劉鳳仙衝哥嫂笑笑,說道,“馬上過年了,我來把往年的賬清一清!”
馬氏一愣,這是要還錢了?
劉鳳仙將一卷錢遞給劉鎮水,有些歉意的說道,“大哥,這都拖了好幾年的賬了,到現在才還真是過意不去!”
劉鎮水還不肯收,說道,“我這裡不等著急用,你要是花錢緊,先不急著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