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明不是沒受過皮肉之苦,但從沒有人能傷他深入骨髓。
冰釘勢不可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沈清明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消化接踵而至的苦痛,鋪天蓋地腹背受敵,他“咚”地單膝跪地。
接著,似乎有什麼人來了,沈清明聞到他身上神龕香灰的味道。
他知道那是誰。
發不出聲音,沈清明在密文裡念道:“梵閣流離敞,繞經筵、萬盞紅燈,蓮花夜放。”
那頭沉寂半晌,終於傳來回響,“沈清明,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果然是他。
中元普渡開鬼門關,他是沈清明曾經並肩作戰的手足兄弟——柳中元。
“中元,你來攔我?”沈清明反問後宣戰,“那你試試能不能攔住。”
巳予生死未卜,他還當什麼節神,守什麼規矩,哪怕隻有半截流觴他也要捅穿看似和平的假象,再不裝模作樣當什麼虛情假意的神君。
“清明,曆法已知曉此事,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去跟曆法認個錯,他會原諒你,聽話,彆再往前了,我不想傷你。”柳中元無數次合力凱旋,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倒戈相向。
兩人都不想跟彼此打,可是曆法有令,柳中元不得不打,沈清明更不會知難而退。
已經走到這一步,他早就沒有退路可言。
況且,他也不想退。
柳中元心裡不是滋味。
沈清明跟柳中元雖然同為鬼神,但南轅北轍,水火不容。
沈清明林寒洞肅,平靜如潭水。
柳中元驕陽似火,赫赫又炎炎。
流觴在他手中閃著寒光,柳中元攤開手掌施法,那條道兩邊岩漿崩裂,咕嘟咕嘟,水開了似的冒泡,一旦沾上便會化為焦土。
沈清明身上冒出無數的水珠,熱力攀升,空氣變得燥熱,流觴正在流逝。
無數光朱靈烏拔地而起,在半空削天劈地的飛旋,黑壓壓的天流光溢彩,宛若夏日裡迢迢暗渡的銀河,下麵火紅成瀑,大雪紛飛,冰火兩重天。
柳中元仰頭看著漫天風雪躍躍欲試,他忽而笑了,棋逢對手,怎麼能不算一件高興事,隻是這對手要不是自己的朋友更好。
沈清明在密文裡說:“中元,讓開。”
柳中元同樣固執:“清明,贏了我,我就不會攔著你。”
節神交手,無論勝負,都不可能全身而退,遑論他們本就旗鼓相當。
暴風雪排山倒海席卷而來,沈清明騰地而起,對柳中元道:“那你珍重。”
如拳頭般大小的冰雹砸下來,硬如鉛寒似鐵,柳中元雙手作翅,卷起巨大的火焰和熱氣,他們仿佛是天生相克的對手,冰雹避開軟肉,狠狠砸在他身上骨架之處。
胸骨當場斷了幾根,柳中元微微蹙了蹙眉,隻是一瞬,他迎頭往上,劃破流觴籠罩下來的暴風雪,熱浪從他身上源源不斷地湧出,上空的雪融化,滴滴答答開始下雨。
暴雨從天而降,打在皮膚上又濕又熱。
他從陰溝裡抓的幾隻小鬼不知什麼時候飄了出來,斷頭鬼捧著自己的腦袋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又不敢,柳中元抬眼看向被樹葉擋住了視線的半邊天空,掛著一勾彎月。
風雷山這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