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堂屋中央人夾人,一窩蜂全往賬台擠,薑衡在後麵賠笑臉,說老板身體不適,店裡存貨不足,實在不好意思。
客人七嘴八舌抱怨——
“這都多少天了,你們林老板生意到底做不做了?”
“寒食前我就惦記這一口,你們年年三月關門歇業,這都多少天了,還把客人往外趕,你們打算關門大吉了?”
“林老板是不是有了身孕?不然為何這麼久不見人,要是有身孕我們也是可以理解的,頭三個月不穩定,但薑大爺,你給我們個準話,到底什麼時候能喝上林老板的酒?”
越說越離譜,薑衡扶額:“沒有那些事,林老板就在樓上歇著,前些日子下雨,林老板身體一直不好,還請體諒體諒。”
他什麼時候這樣低聲下氣過?
薑衡端著臉色,十分威嚴,“林老板需要靜養,客人們請回,有消息我們會第一件讓上京百曉生通知各位主顧。”
把滿屋子客人請出去,薑衡跟巳予在樓梯轉角相遇。
“你醒了?”
“發生什麼事?”
他們同時開口,薑衡說:“你昏睡了五天。”
什麼?巳予一驚,“五天?”
薑衡點點頭:“我從......我回來時,看見你躺在大堂竹榻上,叫你你也沒反應,就把你抱上樓。你不是和清明君去殺四獸,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一個人回來了,清明君呢?”
她也想知道呢。
手上相連的紅線沒什麼反應,識海裡也追蹤不到他,她默念沈清明的名字,那人卻沒有如約出現在她麵前。
“瘟神一直沒回來?”巳予突然不安,“你快算算,他還活著沒?”
薑衡算過了,在巳予清醒之前,他每天都會掐指算沈清明吉凶去向,但是沈清明像是隱身了,完全從他的命盤上消失了。
不是直截了當的大凶,而是模棱兩可的失蹤。
在巳予的注視下,薑衡硬著頭皮說:“算過,但不知去向,不如試試奔晷琉璃盤。”
哦對,薑衡提醒她了,巳予一摸腰間空空如也,裝奔晷琉璃盤的百寶袋大約是在懸珠裡顛落的,而懸珠已經不在她身上。
那股盤踞在心頭的疑雲越發陰沉,一向樂觀的人重重歎一口氣,頓時感覺生活毫無希望。
薑衡便一刻也不耽誤再算一次,手拿把掐,在巳予滾燙的視線裡,掐出一線生機。
再一掐,又不見了。
“——嗯,奇怪。”
巳予緊張兮兮:“怎麼?”
“時有時無。”節神算方位測吉凶的本事旗鼓相當,沒有高低之分,這種算不出來的情況還是頭一次。
那不是跟他頭頂上的謊言譜一回事麼?
“難不成他是一會兒生一會兒死?”巳予實在搞不懂是怎麼個消失法。
那股莫名的力量再次衝上來,湧動著,就像到了春天淩汛期的河水解凍,衝破冰麵,裹挾著冰塊一往無前的場麵,血液裡有一股氣流在不斷奔流。
她學著沈清明每次掐算的姿勢,在自己中指關節處按一下,腦子裡竟然陡然間蹦出沈清明的臉。
霎時間,心跳快得要蹦出嗓子眼。
往上挪了兩寸,再一掐,沈清明被俘,大鎖鏈鎖住他的四肢,幾個小鬼趴在他身上,正一口一口啃他的骨頭。
他死氣沉沉的耷拉著腦袋,不知是死是活。
巳予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凝重,薑衡心說難道她居然忽然打通了任督二脈?
“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