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獸靈對他的靈相發起攻擊。
在深淵之底的萬鬼窟中設下結界陷阱,是從奪命蛛身上得到的靈感,以縱橫交錯之處作為陣點,層層把手,牢不可破,天地之間,江之遠無處可逃,隻能束手就擒。
可是那些鬼刹落入陣線的縫隙中,沉積的怨氣以及鬼氣居然在須臾間轉移到了另外一個人身上。
有什麼人動過他的陣線。
亦或者,提前告知了——大道。
暫且稱之為大道罷。
沈清明仍不敢確定拿他到底什麼來頭,直覺他想要做的也絕非報繈褓遺棄之仇這麼簡單。
陣法顛倒,沈清明抓鬼除邪的陣法竟意外成為氣吞山河的元凶。
裂縫正在逐漸變大,地塌陷得越來越大,猶如傳說中隻進不出的貔貅,沒入時便頃刻化為烏有。
沈清明全盛時期尚且勉強才可與之對抗,遑論靈相脫體,本體不知所蹤,靈格正不斷被三獸靈蠶食,殘破不堪,根本無力應戰。
陰陽相克。
沈清明為神明,卻行陰差,本身就是一件不斷消耗自己靈相的差事。
是以,他的靈魂與靈格才會截然相反。
一個盛白入雪,一個紅比罪孽。
靈格上的怨氣比任何地方都要更加沉重,對獸靈來講,恰好能飽餐一頓,靈力大漲。
朝廷裡有一種審犯人的手段謂之滾釘板,把木板上釘出一手長的鐵釘,整個人按在上頭滾一圈以證清白。
沈清明此刻便猶如鐵釘板上滾了幾圈,千瘡百孔的疼。
而那些要命的痛,通過紅線,一點點滲透進巳予身上,她後背出了一身薄汗,手心水淋淋的,終於不在隱忍。
什麼狗屁大道,欺負她不上算,竟然騎在沈清明的脖子上撒尿。
沈清明能忍,巳予忍不了。
鬼刹正在源源不斷往裂縫裡蹦,每蹦一回,大道的身影就變得更加虛無。
大道無形。
他正在靠顛倒沈清明布下地陣法變得更強。
巳予蒙著眼睛,故而並不知道以“江泛”軀體自稱大道的人究竟是個什麼模樣,她隻是感受從幾步開外傳來的類似一縷白煙的氣息。
她慢慢地轉過頭,秋風劍頂部那一串銅錢閃了兩下,作離弦之箭源源不斷飛出去。
這些年,巳予不知道從多少人手裡拿到過銅錢,而所謂萬人錢並非指一萬個人,而是一個寬泛的量詞,托薑衡的福,這些銅錢變成巳予的護身符,取之不儘用之不竭。
外圓內方,正好天人合一,這些銅錢跟著巳予久了,心有靈犀,巳予想哪兒,它們打哪,例無虛發,很快,啃噬沈清明靈格地三獸就被銅錢釘在了山壁之上。
沈清明終於得以喘息,可僅僅是那一聲微弱的呼吸聲,巳予也聽得十分難過。
隔著一層布料,沈清明更是連個實體都沒有,巳予竟看到沈清明那一抹殘破不堪的靈格竟然朝她笑了一下,識海裡,沈清明說:“軟軟,我總算和你共苦一次。”
靈相破損有多痛,巳予已經不記得了。
她對痛的感知本就遲鈍,幾百年刮骨療毒似的折磨早已對任何傷害習以為常,然而卻在沈清明這句話中,舌尖迅速泛出苦味。
她不怕疼,但討厭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