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是誰(2 / 2)

歲祖月不知是不是他,但她現在,必須以最壞的惡意揣測。

歲傲辰坐在床邊,撚起小小的鬆子,哢嚓哢嚓的剝著,他身上裹著一股甜膩的酒香,方此不知在哪裡的酒樓瓦肆,尋歡作樂,鬥雞鬥蛐蛐。

大概是聽聞消息,就一路踏著步雲靴狂奔回來,此刻少年碎發半遮的額頭,沁著薄汗,胸膛起起伏伏,還有些喘。

外人不知他們過往,以為兩人是親姐弟,以至於時常有人嘀咕。

咋不像咧。

不談歲祖月擁有天生天養,舉世無雙的靈根,身為她弟弟的歲傲辰,靈根卻很廢,廢到約等於無。

單是長相,歲祖月眼尾眉梢,都透著天然乖戾,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囂焰主兒。

歲傲辰則是典型的傻白甜長相,俊秀中,帶著點傲傲的貴氣,一看就是那種,會出門高呼“我買單!”的天真富家公子哥。

歲傲辰也確實是這樣的人。

要把他假設成陷害她的幕後黑手,對歲祖月來說,實在有些難。

不是有沒有此心,主要是她覺得,歲傲辰沒這力.....

這力不單指修為。

自古以來,多得是修為低弱,但能藏在暗處撥弄天下風雲的陰謀家。可歲傲辰在她眼皮底下長大,她太了解了,要歲傲辰多智近妖,要他精心下那麼大一盤棋,不止把她,還把所有自以為維護正義,鋤強扶弱的所有人耍得團團轉。

以他吃地瓜還要糾結很久怎麼吃的意識,恐怕太難為他了。

何況......

歲祖月望著歲傲辰烏黑的發頂。

前世,她在眾仙圍聚的審判台,自毀靈根,在一片死寂中渾身是血,疼到感覺快死的時候。

不知這個自幼誰都打不過,很是草包的弟弟,怎麼突破那些仙家禁錮,跑到審判台抱住她的。

風很冷很大,那時,已經比現在長大許多的歲傲辰,抱著她,不知是太過用力,還是太過害怕得整個人都在發抖。

他眼睛通紅,朝高站在玉台上的邵昊謹和荷妖,還有四周圍聚的慷慨正義之士一一望去,最後他沙啞著嗓音,在她耳邊輕聲道:“阿姐,我知道是誰害你了.....你彆怕......我會為你報仇的......”

剛及冠的少年,似乎格外想自己此刻看起來可靠些,極力壓抑著情緒。

但歲祖月失去意識前,還是感受到了,她的臉頰、手背上,都是少年滴滴答答,滾燙的淚。

透著無助、絕望,還有滔天的恨意......

歲祖月那時候,很想摸摸歲傲辰的腦袋,安慰一二,但手還沒抬起,就昏死過去了。

之後她一直被關押在地牢裡,邵昊謹那狗東西,斷絕了她和外界的聯係,她死前,唯一見到的外來之物,隻有那隻送吃食的小竹鼠。

也再沒見過歲傲辰。

燈火幽然,歲祖月盯著少年頭頂發旋良久,心情複雜。

她打算試探幾句時。

停下剝鬆子的歲傲辰,像突然想起什麼,抬起臉,一雙星辰似的明亮眼睛眨了眨,從懷裡神神秘秘地摸出個東西,獻寶似的。

“阿姐你看這是什麼,我特意差人在凡間買的。”

歲祖月麵無表情看著糖葫蘆。

“......好了,滾吧。”

她知道他的意思,但凡間的糖葫蘆和仙界的糖葫蘆,本質上有何區彆嗎?

歲傲辰麻溜地滾了,走了兩步,又折了回來。

歲祖月支頤坐著,眼簾被陰影微微遮住。

她看著少年驀然湊近的腦袋,眉梢往上挑了一挑,正要把那腦袋拍開,歲傲辰率先直起身,站在床邊,好似長鬆了口氣。

“看來真的沒事,阿姐可得長命百歲,”他笑嘻嘻。

歲傲辰與神殿,以及仙界所有人不同,他本是凡人,體內靈根都是歲祖月廢了不少心血,幫他覺醒的,用來延年益壽,擺脫凡人百年生老病死的命運。

即便如此,也最多能活個兩三百年。

故而歲傲辰早早樂天知命,當起了鹹魚,整日隻管吃喝玩樂,當個無憂無慮的公子哥。

歲祖月打量著手裡的糖葫蘆,讓人麻溜走,彆詛咒她了。

仙族百歲是短命了。

......哦,她前世死的時候,風華正茂,離百歲都還差得遠。

那沒事了,是祝福。

謝謝。

輕手輕腳地合上房門,歲傲辰步下台階,少年腦後發扣,在夜裡散著紫光。

他抬頭望,頭頂天穹星辰點點。

莫名的暗。

歲祖月到案前,從層疊散亂的案冊裡,抽出幾卷隨手翻了翻。

過了太久,她都快忘了,為何因一隻妖與慕相玄爭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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