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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月光墜落於人間,很快便被肅穆的漆黑所吞噬。唯有江麵上的冰雪照映出若有若無的瑩瑩光芒,卻又帶來刺骨的冰寒。
孟君軻忍不住將目光投向天際邊星星點點的橘黃——那是象征著團圓的萬家燈火在歡慶一年一度的除夕夜,溫暖而又明亮。
她毫不留戀將目光收回,麵容肅穆,朝身後三軍高嗬道:“眾將士聽令!今夜隻準勝、不準敗!屆時朝廷論功行賞,還能趕得上讓家裡人過個酒肉不愁的元宵節!”
隨著她話音落下,遠處城池似乎也傳來了隱隱約約的鞭炮聲,意味著奇襲時機已至。
孟君軻振臂一揮,傳令道:“點火!”
隨著她一聲令下,訓練有素的將士們立刻點燃引線,火花迅速逼近炮筒,眾人視線緊跟滋滋燃燒的光點,具都屏住了呼吸——這可是他們南魏最先進的炮彈,射程遠、威力大,將軍大手一揮置辦了百台有餘,齊齊轟下去,肯定瞬間就能把北魏那群孫子炸成肉泥!
那群龜孫真是太猖狂了,隻有三萬人,居然就敢對著南魏的十萬大軍隔江紮營!今日打了勝仗,明晚弟兄們再補過除夕夜也不遲!
將士們屏息凝神,終於,炮火被徹底點燃!
然而,震耳欲聾的炮聲並未如期響起——有些悶聲在炮筒裡炸了,有些好不容易射出去,卻半道就熄滅,甚至不如百姓家裡放的鞭炮有氣勢。
這、這是怎麼回事?為何全是些啞炮?
燒焦的味道縈繞在鼻尖,如同驚愕與慌亂縈繞在每個人的心頭。但很快,不遠處傳來的衝天火光提醒著南魏的將士們——這味道的來源不止是火炮!而是他們被北魏的軍隊襲擊了!那群孫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繞到身後,燒了他們的糧草!
這火來得又凶又猛,幾乎在瞬間便撕開一道口子,將原先的漆黑寂靜吞沒,灼灼熱浪逼迫四周冰雪開始流淚,月光扭曲落於江上,冰麵隱有崩塌之勢。
即便是訓練有素的戰馬都不免有些受驚,焦躁不安地揚起前蹄。一時間,軍心大亂。
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打得孟君軻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她就鎮定下來。沒空細想炮火被誰動了手腳,在翻身上馬的同時,她高高揚起南魏的軍旗,沉聲道:“我十萬大軍坐鎮於此,北魏小兒隻會偷襲、不敢正麵迎敵,我南魏將士切不可自亂陣腳!”
寬大的軍旗迎著烈風陣陣,將士們一眼就能看到氣勢磅礴的“南魏”二字在空中飛揚,仿佛一枚定海神針。
是啊!他們有十萬大軍,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將北魏軍隊淹個半截,有何可懼?更何況,帝姬親自披帥上陣,這可是當今聖上唯一的血脈,她都沒有退縮,南魏將士又豈敢自亂陣腳?
眼見軍心大定,孟君軻立即朝自己的兩位副將道:“陳瑾、李武聽令!你二人即刻率騎兵精銳,帶領全部步兵退回山腳埋伏,隻待北魏戎敵現身,便一舉將其擒拿!”
接著,她將目光轉向郭暉,“車騎將軍與我一同留下,做出軍心不穩的假象誘敵深入,如何?”
郭暉尚未出言,陳瑾先急了,“將軍!萬萬不可!怎可以身為餌!即便您執意留下,也不該同郭曉他……”
孟君軻一個淩厲的眼神乜過,陳瑾立刻噤聲,隻是眸中仍是滿滿的焦急。
這郭暉明明就是南辰王的人,屆時若是出了什麼意外,他又怎會拚死保護將軍?將軍豈不是將自己往火坑裡推!她和李武,哪怕留一個在身邊也好呀!
被人暗暗刺了一下,郭暉倒也不惱,他慢悠悠道:“末將自然全憑將軍吩咐。隻不過末將以為,這北魏戎敵虛晃一招,怕是意圖撤退,將軍何不妨派二位副將越江追擊?”
虛瞥了一眼即將崩塌的冰麵,孟君軻似笑非笑道:“車騎將軍倒是好計策,隻可惜如今本將是主帥。陳瑾、李武,撤退!”雖說她眼睛一直緊盯郭暉,但後頭的話卻是對兩位副將說的了。
貴為整個南魏最為顯赫的帝姬,孟君軻的氣勢與生俱來,不怒自威時頗為懾人,就連郭暉都下意識收起輕佻的態度。陳瑾和李武不敢再反駁,領命退下。
待他們撤退後,孟君軻將手中軍旗往地上一插,麵上表情一收,慌慌張張喊道:“走水了!快救火啊!所有人快去救火!”
郭暉:“……”
帝姬這演技,不去當個伶人戲子真是可惜了。
待一炷香後,孟君軻隨手拽住一個中隊長的領子,蹙眉道:“讓你們救火,沒讓你們救那麼快。這火都快全滅了,你再去澆點兒油。”
郭暉:“……”
火勢明滅反複,折騰了兩三個時辰,眾人一臉疲相,就連郭暉都被烤得煙熏火燎,他被嗆到直咳嗽,卻還不忘挖苦道:“看來帝姬判斷失、咳咳、失誤了,敵軍果然隻是虛張聲勢,方才要是聽從末將的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