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佳瑞和蘇平安直接就去了南珠縣農機站, 直到八點多,才有人開門。
開門的是農機站的臨時工,他本來一臉的不耐煩, 得知史佳瑞和蘇平安是機械廠農機部派來的,馬上就掛上笑容。
史佳瑞沒有廢話,直接進入主題:“壞掉的農機在哪?”
“這邊, 這邊。”
史佳瑞點點頭:“你去忙吧,我們自己修就行。”
臨時工走遠一點,連忙去隔壁糧站找人去通知其他人。
史佳瑞讓蘇平安上手拆, 邊拆邊跟他說每一個部位的作用,如何判斷問題等。
一台碾米機還沒修好,農機站的站長和原站長之子就先後到了。
後者以為來的是老師傅, 拿著煙就想來嘮嗑幾句, 結果看到前來出差的師傅是一位年輕女生後,臉上尷尬極了,訕訕地把煙收了回去。
“同誌, 你看我們農機站的機器都這麼舊了, 能不能換新的啊?”
“同誌,我來幫忙打下手吧,機械廠什麼時候組織底下的農機站職工進修啊?”
這年輕人一直不斷說話, 話裡話外,心思都寫在臉上,連藏都不藏一下的。
倒是站長一直安靜地打下手,時不時地說下自己修理的思路等等。
這樣對比過於明顯,不過史佳瑞和蘇平安昨天在打聽了情況之後,就決定了,這趟多做少說。
如果農機站的職工問專業問題的話, 她也不會不教。
一個上午的功夫,農機站累積下來的機器全部修好,史佳瑞重新畫了了電線排布。
站長記下來,表示會叫供電局來修,完後,他拿出本子,裡頭是南珠縣下其他的公社農機問題,希望史佳瑞可以多跑兩趟,把這些也修了。
他沒想到這回機械廠派下來的人年輕,技術卻強,半天就能把機器修好,他就大著單子提了這個事兒。
史佳瑞當然是沒意見的,時間還算充足,正好可以看看這個年代的其他地方。
另一人見自己那麼殷勤還不被人搭理,心裡生氣,找了個不舒服的借口請假走了。
站長似乎對這種情況見怪不怪了,眼神都沒變化一個。
接下來幾天的時間,站長帶著史佳瑞去每個公社轉了一圈,九個公社,每個地方都不一樣,但都一樣的窮。
位於高山上的兩個大隊,需要坐船過河的大隊,都是石頭山的大隊……
都是一樣的窮苦,人們臉上也都是勞作後的風霜,但眼神很炙熱,從來滿懷希望。
史佳瑞情緒很複雜,這些比大石大隊還要偏僻、還要窮苦的地方,土地貧瘠收成難、學校遠讀書難……
這讓她迫切地想要做點什麼。
而不僅僅隻一個大石大隊、東川公社。
其實史佳瑞可以視而不見,一心讓自己功成名簡直不要太容易,畢竟她有一座腦中實驗室,有先進的知識體係,有多年的豐富科研經驗。
但內心的某一處柔軟,讓她無法對這一些情況視而不見,她想去做一點什麼,哪怕做出的是微小的改變。
哪怕隻是多一個人讀書,多一座橋,多一所學校、多一座工廠……
積少成多、聚沙成塔,又怎麼會沒有改變呢?
她把整個南珠縣連同它下麵的所有公社的機器都檢修了一遍,在這個過程中,也把這幾種機器的構造、原理、各種故障分析及解決辦法教給了蘇平安。
跟蘇平安一同聽著的還有這位默默工作多年而提升上來的站長,他的工作經驗豐富,係統地聽了之後,隻覺得茅塞頓開。
有專業的人指導和自己摸索是完全不一樣的。
史佳瑞要走的時候,這位站長很是感激地給送了一袋他老家的筍乾。
“史工,謝謝。”他嘴笨,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話,隻能用實際行動表達自己的內心感激之情。
“站長以後有碰到問題,可以打電話,也可以寫信到農機部,我會回信的,省得再像這次拖延這麼長的時間。”
“好。”站長不停點頭。
史佳瑞和蘇平安回去,就沒有拖拉機坐了,兩人等到了南珠縣到仙河市的班車,還是那一位司機和售票員大嬸。
他們非常熱情,得知史佳瑞會暈車,忙讓她去坐副駕駛座。
司機師傅有滿腔的問題想問史佳瑞,這回逮到機會了,一路上嘴皮子就沒停下來過。
蘇平安豎起耳朵,拿著筆在紙上潦草地記著要點。
他這趟跟史佳瑞出來,開闊了眼界,更懂得了一個道理,主動學習,不懂就問,學到了就是自己的。
他似乎有點明白,為什麼當初他們三人看到史佳瑞為什麼不排斥,連惡作劇的想法都沒有。
她看待他們的眼神是不一樣的,並未把他們當成瘟神一樣看待。
史佳瑞坐在副駕駛座,是好受了一點,但她依然不適,一直到下車後才吐了出來。
蘇平安顯然不知道史佳瑞暈車得這麼厲害,找車站辦公室要了一杯水給她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