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2更合1(2 / 2)

當然,他是想過仿照那些個江湖穿越人士,搞一些像是情報門之類的組織。奈何汲汲營營十幾年,愣是未能得到俞寒洲的首肯。

或者說,俞寒洲早就有這樣的組織在手,隻是不交給他管,也不讓他插手。

周昀情有心用自己的人脈來辦,可如今官居從二品,依舊距離江湖甚遠,也不知如何辦起。

說白了,他隻是空有現代的一些常識,諸如現代菜式的做法、一些記憶中好用的規章製度,但真要說怎麼當官、怎麼改革、怎麼改進農具種植方法……他是不會的。

若不是俞寒洲足夠可靠,隻給他一些簡單的事做,恐怕周昀情還爬不到這麼高。

可惜他沒有自知之明,自以為俞寒洲如此幫著他,便是重視他,對他特彆,所以很是有恃無恐,更是相當自負。

隻不過,此刻對著俞寒洲,周昀情是半點自傲都不敢表現出來的。

早在第一次見俞寒洲時,男人不過三言兩語就將老奸巨猾的藩王打得節節敗退,不得不拱手讓出一部分封地以求保住爵位,當時,周昀情就深深意識到,俞寒洲並不是可以被拿捏的人。

哪怕他來自現代,也不行。

也是從那一刻起,俞寒洲成了周昀情唯一能看到的人。

這會兒搞不清楚馥橙在俞寒洲心裡的地位,周昀情也是有些著急,悶頭喝了幾口茶,佯裝賞菊。

實在是……他說什麼都不適合。

俞寒洲早已表明了馥橙是他要護著的人,若是暗示馥橙失禮,俞寒洲必然動怒,無異於自尋死路。

若是繼續朝馥橙示好,雖然相對安全,可俞寒洲油鹽不進,隻是徒惹尷尬。

周昀情左右為難,正踟躕間,卻見輪椅中的少年似乎晃了晃手,開口了。

“他怎麼說你收養我?你真要當我哥哥嗎?”

沙啞綿軟的少年音色幾乎像是在撒嬌,撓在心口有些酥癢。

俞寒洲聞言轉過了頭,直視著少年,竟是柔和了眉眼笑起來,道:“你聽周蘊胡說,本相未成家,不合律令規定,如何收養你?”

“再者,我可不想真當橙橙的兄長。”

“哼,就知道你沒安好心,你還說喜歡我喊哥哥,現在又說不當兄長了。”馥橙控訴地看著人。

俞寒洲見狀挑了挑眉,竟伸了手去。

從周昀情的角度看,男人的手是正對著輪椅伸出去的……那個方向,應該是捏了下少年的下巴,又或者……摸了唇。

細微的風聲中,隻聽俞寒洲道:“此哥哥可非彼兄長,你要喜歡,回頭本相讓你喚個夠。”

馥橙接收到那股曖.昧的暗示,頓時漲紅了臉,小聲道:“不要臉。”

俞寒洲輕笑一聲,沒再逗他。

兩人旁若無人地交流,馥橙是沒看見周昀情,直接忘了,俞寒洲卻是不在意。

況且,當著外人的麵,俞寒洲已經非常克製了。

起碼,沒真逼著馥橙喊“好哥哥”。

可話語中引人遐想的部分還是太過明顯了,周昀情看了全程,儼然如遭雷擊,有些錯愕地盯著輪椅的椅背。

這個角度根本看不到輪椅中坐著的少年,可不知為何,他突然前所未有地恐慌起來。

少年那撒嬌的音色和語氣,加上男人毫不掩飾的寵溺,擺明了不是長輩對著一個孩子才有的溺愛。

周昀情一時無法接受,麵色白了許多。

俞寒洲見青年搖搖欲墜的模樣,擰了眉,道:“本相這邊沒什麼需要你幫忙的,早點回去歇著,你父親年紀大了,也少讓他操心。”

周昀情聞言,本是如墜冰窖的心總算是回暖了許多,他下意識朝俞寒洲笑起來,道:“許是天涼了吹了風,不礙事。”

俞寒洲素來不喜軟弱,更欣賞有才華、見解獨到、心係天下之人,周昀情知道這一點,所以從不示弱,他表現出來的人設,一直都是才華橫溢的溫潤青年,對男人有著仰慕,又不露骨,不會惹人厭煩。

而如同他預期的那樣,俞寒洲每次對著他,雖然依舊冷淡,但該有的關心和欣賞都有,故而,周昀情一直覺得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

可事實上,眾所周知俞寒洲對著有才之人,尤其是下屬,基本都是這般態度,既表達了適當的重視之意,免得寒了人的心,又帶著官場慣有的疏離客套。

老皇帝稱讚宰相進退有度,謙恭有禮,也不是無的放矢。哪怕是看不慣宰相的朝臣,也很難摘出俞寒洲待人的錯處來,簡而言之,這男人八麵玲瓏,很會籠絡人心。

也就周昀情看不破,一直以為自己是特彆的,但凡他不那麼閉目塞聽,和戶部尚書工部尚書等人來往一二,也能輕而易舉地發現……俞寒洲對待其他朝臣,也是這副模樣。

不過是禮節上的關懷,哪怕是現代社會,他去公司上班,上司見他身體不適,也不可能完全不聞不問。

何況是古代這樣的人情社會,官員之間少有撕破臉的,人人都是和和氣氣言笑晏晏,沒看太子爺與俞寒洲勢同水火,卻還是恭敬地喊俞寒洲一聲“太傅”、時常向俞寒洲請教嗎?

可人就是如此,隻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沒有對比的時候以為自己是獨一份,有了對比,才知人外有人。

即便周昀情努力說服自己,可隻要一比較馥橙的待遇,他就好似整顆心都放在了油鍋上煎,幾乎要當場失態。

俞寒洲見狀,寒聲道:“高值,送光祿大夫回府,請個太醫看看。”

周昀情下意識要反駁,可那聲音像是噎在了喉頭,怎麼也出不了聲。

如果說之前他偽裝得好,俞寒洲隻當他是仰慕,不甚在意,那麼,今天他的表現……以俞寒洲的性子,不可能看不出來。

這已經是給他最後的臉麵了。

周昀情攥了攥手,忽然道:“俞相難道不知,太子爺近日病中,喚的便是安定侯世子的名諱麼?世人皆知,安定侯世子心係太……”

話音未落,迎麵卻是一道指風極速朝周昀情脖頸間襲去!

沒等眾人看清,那指風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削斷了青年垂落的發絲,消失無蹤。

亭外隨侍的宮女太監早已被遣退,倒是無人看見,可一直守著的青霧與高值卻是隻抬頭看了一眼,便立刻跪了下去。

亭中一片死寂。

周昀情緩緩垂頭,看著被削落在地的長發,又摸了摸自己滲血的脖頸,起身,同樣直挺挺跪了下去。

“昀情言語無狀,懇求大人原諒。”

“不必了。”俞寒洲單手支著額,另一隻手安撫地揉了揉馥橙的手背,道,“回去吧。”

周昀情臉色慘白,僵硬地起身走了出去,竟是全然不敢停留。

跟隨而來的侍從忙伸手去扶他。

可哪怕他走得再快,俞寒洲低沉的音色依舊傳入了耳中。

“日後有什麼事,讓信得過的人來便是,不必你專門跑一趟了。”

周昀情頓時身形一晃,卻隻當沒聽見,快步走了。

馥橙好奇地探出頭望了一眼,卻因為眼神不好,看不到走遠的人了。

他看向俞寒洲,問:“你為什麼朝他發脾氣?”

俞寒洲扯起嘴角笑了笑,道:“本相這叫發脾氣?”

“高值,你來說。”

“是。”高值立刻上前,解釋道,“世子,這回是周大人會錯了意,非要曲解大人的意思,再者,周大人提太子爺的事,對您名譽也不好。”

“聽見了麼?”俞寒洲摸了摸馥橙的頭,溫聲道,“本相身處這個位置,對人橫眉冷目或許不會有事,卻帶不來絲毫益處。可若是連這般麵子上的關心,都要負責,那滿朝文武,那些個有家室的大臣,豈不是都要我負責?”

“一不曾給過任何暗示,二不曾給過任何優待,如何就算在我頭上?”

馥橙聽了有些懵懵的,問:“……你是說,他喜歡你?可是……看不出來呀。”

俞寒洲垂眸笑了笑,道:“在今天之前,本相也看不出來。”

不過適才沒有明說,俞寒洲也算是留了情麵,但凡是個聰明人,就該把這事忘了,當做沒有發生,便是最好的。

北朝好南風的不是沒有,但說實話,還真沒人敢往俞寒洲這兒湊。

畢竟俞寒洲從來沒那個意思,自作多情的人也實在不多。

馥橙琢磨了一下,道:“他說,會做綿綿冰。”

“嗯?想吃了?”俞寒洲笑著看向少年,道,“之前想吃還有機會,如今都這樣了,本相卻不能把人喊回來。免得回頭真招了一身腥,你還要嫌棄我。”

“你閉嘴。”馥橙聽了氣鼓鼓地撓了一把男人的手心,道,“我是說,他是不是來曆很特彆?會做很多彆人不會的,沒聽過的東西?”

“嗯。”俞寒洲眸色淡了許多,微微斂起眉,“此人確實有些神異,不過,本相不用有異心之人。”

若周昀情隻是對俞寒洲有意,那麼俞寒洲還會想個辦法說開,可周昀情偏偏對馥橙有敵意,還出言不遜。

隻這一點,就沒有共事的可能了。

馥橙不知俞寒洲的想法,他悶頭想了想,忽然蹙著眉,搖了搖被握住的手,小聲道:

“跟他合作那麼有用,你之前都扶持他當上了從二品光祿大夫,光培養人就用了很多時間和資源,這還趕走,豈不是很不劃算?”

俞寒洲聞言微怔,片刻後失笑,一時滿眼溺愛地湊近,揉了揉馥橙的下巴,道:“我還以為橙橙會罵本相無情,哪想你是可惜我投入的資源?”

“不是嗎?”馥橙疑惑地反問,“他看著就沒什麼心機,不是當官的料,沒你扶持怎麼上得去,皇帝又不是喜歡鼓搗這些新奇玩意的人,也不會欣賞他,哪裡去升遷。”

“嗯。確實如此。”俞寒洲頷首,“一個從二品,少說八年,人力物力,不計其數。”

“那你還這樣?忍一忍不就行了。”馥橙鼓了鼓臉頰,直勾勾地看著俞寒洲。

他以往都是安靜美麗的模樣,還是頭一回這麼孩子氣,俞寒洲看了便喜歡,禁不住欺身過來,親吻他鼓鼓的臉頰,喃喃開口。

“本相可以忍,也不是大事。”

“可……不能讓橙橙也忍。”

“事關大計,沒有什麼不能犧牲的,隻你一個,絕對不行。”

哪怕是上一世,處處碰壁,俞寒洲也未曾想過利用小被子。

明明被子妖是少年俞寒洲最大的倚仗,他完全可以利用馥橙一步登天,但最終,就算要凍死在雪地裡,可能一出門就再也回不來,俞寒洲也沒有帶著馥橙出去受苦,更從來沒讓馥橙看到他受挫的模樣。

或許在男人眼裡,馥橙就是心中最不可碰觸的軟肋,不僅怕馥橙受欺負受委屈,甚至還怕汙了馥橙的眼,壞了馥橙的心情。

心上明月,都不足以形容其萬分之一。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