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1 / 2)

巳時一刻。

臨近飯點,打尖住店的客人陸陸續續進入客棧,原本空蕩蕩的大堂內逐漸熱鬨喧囂起來。

店小二端著飯菜熱火朝天的穿梭在人群之中,忙的滿頭大汗。

大堂右側的角落裡,花滿樓眉頭越蹙越緊,不安的望向走廊儘頭緊閉的房門。

他麵前的飯桌上擺滿了新鮮的飯菜,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原本新鮮出爐的飯菜漸漸失去了熱氣,變得冰涼。

阿音洗簌沐浴需要花這麼長的時間嗎?

花滿樓的俊臉浮現猶疑之色。

兩人雖已定情,但到底男女有彆,他原還顧忌著季音在房中沐浴不敢輕易叫門,而且女子沐浴洗簌的速度本就不比男子快。

然而一個時辰過去,走廊儘頭依舊是門窗緊閉。

便是沐浴時間長些,也不可能半晌都沒個動靜。

花滿樓不免坐立難安,他越細想越是覺得奇怪,忍了又忍最終還沒沒忍住內心的焦急,猛然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他一個大鵬展翅縱身躍上走廊,三兩步快速衝到房門口,五指彎曲輕叩門扉,邊敲門邊輕喊:“阿音?”

屋裡頭寂寂無聲,沒有絲毫動靜。

砰!

花滿樓再也維持不住麵上的冷靜,急切的用力,重重的將房門撞開!房門打開的瞬間,他的衣擺剛擦過門檻,人已經飛快的衝進了房裡。

繪有杏花滿園圖的屏風後,浴桶裡水溫早已冰涼,屋裡頭空無一人。

花滿樓來回轉了一圈,終於在梳妝台前找到了一份被壓著的書信。

花滿樓伸手拾起一隻圓形的金屬,他仔細的摸索著金屬表麵的紋路:“是宮鈴……”

他擺弄著宮鈴,銀白色的宮鈴在他手中亂顫,卻始終寂靜無聲。

靈光忽然閃過,花滿樓下意識的向著鈴鐺輸入了一絲內力,霎時空靈飄渺的鈴聲響起:“鈴鈴……”是熟悉的天魔音。

“是阿音的宮鈴!”花滿樓心底閃過一絲明悟,這信應當是阿音留下的。

他眼疾手快的拿起原本被壓在宮鈴下方的書信,墨香隨之湧來。

花滿樓的指尖輕拂過書信,染了一手黑色的墨汁。

墨汁還未乾透,龍飛鳳舞的字跡可見是匆忙之間揮筆書寫而成:“……師門急召,等不及與君道彆。贈君以宮鈴,聊以慰藉。數日後歸。——季音留。”

阿音走了。

離開時很是急迫,甚至都來不及親口與他辭行。

也不知道阿音的師門發生了什麼大事……

花滿樓心中悵然若失,滿心都是不辭而彆的季音,神色恍惚。

“叮鈴鈴……”

宮鈴在他手中敲擊出飄渺之音,餘音繞梁,久久不散。

忽而,莫名的靈光劃過心間,花滿樓神色怔愣住,恍然大悟之感乍然湧現。

贈君以宮鈴,一步一響,一步一想。

阿音這是在拐著彎兒提醒他要時時思她念她,勿要忘了她!

“阿音啊阿音……”花滿樓搖頭忍俊不禁。

雖然是不告而彆,但……花滿樓愣是被季音拐彎抹角提醒他勿相忘的小心機給逗弄的再也升不起分離的失落,即啞然失笑又覺得季音實在是可愛得緊。

這要他如何能生出離愁彆緒?

反而湧起了又酸又甜的酥麻,險些融化了他的一顆男兒心。

同時,一抹愉悅悄然爬上花滿樓清俊如畫的眉眼。

“也罷。”

花滿樓愛憐的撫摸著宮鈴表麵的祥雲紋路,心中充滿期待。

雖然阿音因故失約了,但花滿樓不會忘記他們的定情之約,他會在江南的百花小樓裡靜候佳人翩然而至。

無論阿音何時到來,隻要她來,花滿樓一直都在。

***

來時一路暢通無阻,歸去時必經之地卻被堵了個水泄不通。

一群混不吝的江湖人持劍將明國前往隋國的必經官道口把持的嚴嚴實實,厲聲驅趕過路的商販與百姓,“八大門派今日在此地圍剿日月神教餘孽,無關人等通通避讓。此處官道嚴禁任何人出入!”

“小老兒家就在城中,求求大爺放我過去吧……”

“滾滾滾!趕緊滾!”

“這條路不允許任何人通行!”

“憑什麼不讓我們過去?這官道人來人往,連通村路與城鎮,你們這些江湖人無緣無故將路堵了,這讓咱們老百姓如何回家?”

“再不滾,休怪老子劍下不留人!”

守在路口的江湖人罵罵咧咧,腳下也沒閒著,對著執意要入城的百姓們又踹又踢,周圍哀嚎之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籲——”

季音策馬揚鞭行至近前,遙遙望見官道上圍滿了人,忙不迭的拉緊了韁繩。

紅棗馬嘶鳴著停下了急促奔馳的馬蹄,立在原地搖頭擺尾,十分不爽的從鼻子嘶嘶噴氣。

“你是何人?”

聽到馬蹄聲,持劍踢打普通百姓的江湖人抬起頭,上上下下打量著季音。

因為疾行趕路,季音脫下了不便行動的粉色的廣袖留仙對襟襦裙,轉而換上一身窄袖勁衫,活脫脫一副江湖俠女的打扮。

那江湖人怒目相向,目光粗粗掃過衣衫移到季音臉上時,眼中驚豔之色明顯,原本臨到喉嚨口的疾言厲色變成了溫聲細語,“這位女俠,今日八大門派圍剿日月神教餘孽,此處官道已由我等接手管轄,此處不予通行,識相點趕緊滾,還請女俠見諒!”

“這八大門派好大的威風!”

季音眼底泛起冷意。

朝廷尚且不禁官道出入,一群草莽江湖人倒是毫無顧忌,竟然直接堵了路不讓人進出,行事未免也太過霸道了!

“不知女俠師從何門何派?”攔在路口的江湖眼神發直的緊盯著季音,試探性的詢問她的出身來曆,“若是我八大門派之人,自然可過,若不是……”

“我的門派,爾等還沒資格知曉。”

季音縱身躍起,如翩然的彩蝶自空中飛掠而過,同時她一掌揮下,飄渺的天魔音自腕間流瀉而出,鑽入攔路者的耳中。

音波衝殺而至,似魔音貫耳,仿佛有震耳欲聾雷聲在腦海裡炸開,強烈的鈍疼襲來,一群人哀嚎著抱住腦袋倒地直打滾兒。

“啊……好疼……”

“啊……我的頭要裂開了……”

那種痛楚十分可怕,仿佛有一把鈍刀子一下下的劈在腦袋上,又砍又磨,整個腦袋都被古怪的強烈的悶疼折磨得快要爆炸了!

殷紅的血液自七竅緩緩流出,眨眼的功夫,這些江湖人連慘叫都叫不出來了,眼神呆滯的倒在地上,仿佛丟了魂般隻剩下一具無意識的空殼。

周圍的老百姓倒抽一口冷氣,一個個望著季音的眼神宛如看見了惡鬼。

“唳唳!”

紅棗馬長嘯一聲,四蹄跳起,整個馬身騰飛而起,輕巧的飛躍過地上躺屍的江湖人,靈巧的落在季音身側,眨著水汪汪的眼拿頭蹭向她的懷裡,催促著她上馬背。

“乖孩子。”季音臉上浮現出淺淺的笑意,稍縱即逝。她摸了摸馬頭,翻身上馬,輕甩韁繩。

紅棗馬暢快的仰頭嘶鳴著踏步,隻聽嗖得一聲,馬兒如離弦的箭矢般衝了出去,揚起的塵土撒了地上的江湖人滿頭滿臉的灰。

策馬向西疾行七百步,一片突如其來的陰影突然罩在了季音的頭頂,堵住了天空中直射而下陽光。

自上而下的風聲嗖嗖刮過耳側,好像有什麼重物自天空中沉沉墜落。

季音反射性的抬起頭。

隻見高聳入雲的山巔處,一道火紅的身影如從山崖頂部失足落下,沉重的身軀垂直而落,掀起沉簌簌破空之聲,眼看就要砸在她的身上。

這要是被砸中了,她絕對會被砸掉半條命!

季音來不及深思,當即自馬背上飛身躍起,長臂一伸,迅速撈住紅衣身影的腰肢,在空中旋轉過優美的弧形,輕盈落地。

紅棗馬奔跑的動作不停,眨眼的功夫已經跑出幾百米,它後知後覺的察覺到馬背上驟然變輕的重量,忙不迭伸長了腦袋向後看。

“唳!”

望見季音的身影,紅棗馬不滿的唳叫了一聲,氣勢洶洶的掉頭又跑了回來。

“唳!”你這主人是怎麼回事?跑著跑著就丟了?

它氣鼓鼓的一口咬住了季音的衣角,眼神凶惡,罵罵咧咧不休。

季音安撫的摸了摸紅棗馬的腦袋,勉強安撫紅棗馬,而後望向懷裡的紅衣人。

下一刻,季音的眼角猛地抽了下。

不忍直視。

天知道,她兩輩子都沒見過這麼辣眼睛的臉!

從山頂掉下來的紅衣人身形高挑修長,足足比季音要高上一個頭。

一身紅衣如血,長發披肩。

似乎是個英氣的姑娘,然而臉上卻偏偏畫了個不倫不類的妝容。

她生就一對星眸朗目,眉宇之間卻畫上了奇形怪狀的花鈿,彎彎曲曲的三道紅線,橫貫整個額頭,緋紅如傷痕,看上去活似被貓爪抓破了半張臉!

又紅又綠的細粉塗滿了眼皮,好端端一個血暈妝愣是給描成了個惡俗的搞怪妝感,臉頰原本兩靨生暈的腮紅,更是直接塗成了醒目的紅雞蛋,怎麼看怎麼辣眼睛。

很好。

季音內心毫無波瀾的感歎,這位姑娘的妝容成功的醜到她了。

一個女人連妝都不會畫,這合理嗎?!

“咳咳!”

紅衣女子輕咳著緩緩睜開眼,唇角流出一道嫣紅的血絲。

她茫然的目光在望見季音之時瞬間變得清明起來,“是你救了我……咳咳……”

一句話還沒說完,她捂著胸口連連咳血,殷紅的血液順著唇角流經下巴,一滴滴砸落在地麵上。

整個人眼皮一翻再度暈了過去。

“……”

季音本還想說既然醒了就趕緊滾,彆在這擋道,她著急趕路呢,可沒那麼多時間耗在這上頭。

哪曾想,這女人都不給她開口的機會直接就暈了!

完蛋,麻煩上身了。

季音蹙眉,如閃電般的伸出手探向女子的脈搏,同時猶豫著是否直接把人往地上隨意一丟了,一走了之。

“咦?”

下一刻,季音驚愕的瞪大了眼。

虛弱的脈象顯示這位姑娘五臟六腑深受重傷,筋脈堵塞,連武功都廢了大半。

然而令季音如遭電擊般震驚無比的卻是,這位姑娘她不是個女人,而是個沒了男陽的女裝大佬!

所謂沒了男陽就是失去了某些男性特征的男人!

季音驚的目瞪口呆,連連倒抽冷氣。

變成太監的女裝大佬?!

臥了個槽,這位仁兄該不會為了變成一個女人就直接把自己□□的二兩肉給哢嚓一剪刀了吧?

季音頓時肅然起敬。

她這個現代人深受震撼,三魂七魄全被震飛了,這是何等高深的境界!武俠世界裡的江湖人原來這麼會玩兒的嗎?

長見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