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1 / 2)

天蒙蒙亮,季音就搬進了花家新置辦的宅院裡待嫁。

季府的管家是花家特意安排過來的家生子,一早就忙活開了,府中的下人齊齊出動將宅院內外清掃的不染纖塵,屋簷下房門口也都掛上了喜氣洋洋的大紅燈籠與各種紅綢,入目是滿眼喜慶的紅色。

主院裡的一群丫鬟婆子也都沒閒著,對著嫁妝單子從早忙到晚清點物什,又是曬妝又是裝箱,忙得腳不沾地。

在一片忙碌之中,季音反倒成了最無所事事的那個。

花家數日前就送來了季音成親當日要穿的鳳冠霞帔。

嫁衣外層的紗衣單觸之絲滑柔軟,布料在燭火中隱隱流動著如水般的光澤,裙角衣擺處繡有金色的鳳鳥,雙眸明亮有神,巧奪天工。嫁衣內層以數量極其稀少的蜀錦裁製而成,緋紅的裙擺處以銀色絲線繡滿了精致的祥雲暗紋,這一套嫁衣上身時,隻見鳳鳥足踏祥雲振翅欲飛,栩栩如生的模樣仿佛下一刻就會從嫁衣上翩然飛走。

嫁衣如火,繡工堪稱一絕。

再配上一頂綴滿東珠、碧玉與寶石的垂絲純金鳳冠,整套鳳冠霞帔更是耀眼奪目,儘顯奢華。

幾個丫鬟伺候著季音穿上嫁衣後,將她領到了梳妝台前。

“過了今日,姑娘便是花家婦。”

“祝七少夫人與七少爺夫妻恩愛,白首不相離。”

“開枝散葉,早生貴子。”

“……”

季音垂眸聽著耳畔傳來的一聲聲恭喜祝願,雕刻著精致鏤空花紋的銅鏡映出她完美無瑕的容顏,眉目如畫,粉麵含春,似羞似喜。

身上嫁衣耀眼奪目,然而比嫁衣更加灼灼生輝的是季音的容色,這一身烈日般火紅的嫁衣非但沒能奪走她的顏色,反而錦上添花般成了她身上最完美的點綴。

仿佛正午的陽光,燦爛奪目的光輝,美得讓萬物都失去了顏色。

屋裡伺候的丫鬟們被她的容色攝住了心魂,突然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花家特意聘請來的五福婆婆好半晌才嘖嘖驚歎著回過神,壓下心底的驚豔之色,按照婚前的習俗替新婦絞麵納福,口中說著一應吉祥話兒。

季音低垂著頭,露出一段優美皓白的天鵝頸,垂下的眼眸裡閃耀著細碎而溫柔的微光,情意繾綣之間,丹田裡的內息似有所感般的泛起淡淡的漣漪。

忽地,“篤篤篤”的啄窗聲突如其來。

季音敏銳的轉過頭。

五福婆婆停下梳頭的動作,一群人循聲望去。

“咕咕。”

隻見一隻雪白的鴿子從半遮半掩的雕花窗戶縫隙裡奮力的擠了進來。

“哪兒來的鴿子?”有丫鬟驚呼道。

圓滾滾的身體靈巧的落在桌上,白鴿子睜著一對黑溜溜的眼珠定定的望著季音,豆大的眼裡透出審視的眸光。

片刻後,胖乎乎的信鴿像是認出了季音似的,口中發出高興的咕咕聲,歡歡喜喜的撲騰著翅膀跳上了季音的肩頭。

柔軟的絨毛劃過皮膚帶來酥酥軟軟的觸感,小巧玲瓏的鳥兒極有靈性的來回蹭著季音的側臉,十分親人。

比起五福婆婆與丫鬟們的驚疑,季音眉心猛地一跳,側頭望著胖團子,心底隱隱湧起意料之中的預感。

是師門傳訊的信鴿。

當初季音離開隋國前曾在師尊麵前誇下海口,不渡情劫不回師門,師尊知曉她此時正在緊要關頭,若非必要不會輕易打擾她。

事實也正是如此,之前數月她可從未收到過師門傳來的任何消息。此時門派突然傳訊,怕是國內出了什麼變故。

陰癸派勢力遍布天下,在明國亦有分部,季音成親的消息定然是瞞不過師尊的,而她也從沒想過偷偷摸摸行事,可偏偏時機就是這麼湊巧,這封飛鴿傳書出現在她即將與花滿樓成親的當頭。

事情巧合的讓季音麵露猶疑之色,心底同時生出許多紛雜的猜測來。

“七少夫人?”正在替季音梳頭的五福婆婆察覺到她的失神,出聲問道。

季音沒有回答,神色怔愣。

“咕咕。”

信鴿貼著季音的臉,見她沉默著沒反應,催促般的舉起了綁著竹筒的紅爪爪。

“七少夫人,好像是你的信?”

可是七少夫人不是孤女嗎?怎麼會突然有飛鴿傳書而來?

五福婆婆試探著問道。

季音嗯了一聲,伸手從信鴿腳爪上的竹筒裡取出信件。

“咕咕。”

終於完成了使命的信鴿蹦跳著從桌上跳到了梳妝台上,它毫不見外的伸長了脖子,啄吻著身旁一個丫鬟的手心,咕咕叫嚷著討要吃食。

“都退下吧,”季音捏著信出聲道,“把鴿子也帶下去,給它喂些食水。”

五福婆婆與房中伺候的幾個丫鬟麵麵相覷,猶豫片刻後,五福婆婆率先放下梳子,

身旁的丫鬟察言觀色,輕輕的抓住鴿子,向季音行了個禮。

一行人魚貫而出,房間內霎時安靜下來。

季音目光微凝,迅速展開信。

熟悉的字跡映入眼中,是師尊的親筆信。

“事態有變,速歸。”

一目十行的看完信中的內容,季音的神色變幻莫測,眸色晦暗不定。她緩緩的握緊了手心,微微一個用力,信件霎時被撚成了一團。

等季音再次張開手時,紙屑順著指縫簌簌而落,洋洋灑灑落了一地的白塵。

隋國江湖確實出了極大的變故。

季音沉著臉坐在梳妝台前,拿起桌上的梳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梳著烏黑如瀑的長發,心底思緒萬千。

據師尊信中所言,在她離開隋國這段日子,江湖上可謂是風起雲湧,先是石之軒與碧秀心聯手奪得邪帝舍利後不知所蹤。

時日一久,江湖上流言四起,有關於石之軒與碧秀心之間的私情被傳的沸沸揚揚。有傳言說,石之軒與碧秀心自奪得邪帝舍利後便隱居山林結為夫妻,共同汲取邪帝舍利之中的精元修煉武功。

黑白兩道苦尋石之軒與碧秀心的下落卻一無所獲,於是各方勢力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向了慈航靜齋。

很快,慈航靜齋放出話來稱碧秀心與石之軒毫無私情可言,碧秀心為大義以身飼魔不吝自身清白安危,她此舉為天下蒼生,不曾墮了慈航靜齋的盛名。然而慈航靜齋的齋主卻在流言傳出後的第一時間暗中廢除了碧秀心繼承人的身份,改立其師妹梵清惠為慈航靜齋的下一任繼承者。

武林正道對此是何感想暫且不知,但消息傳至魔門,陰癸派的宗主險些沒笑死,心道:慈航靜齋的死對頭還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啊。

而且據陰癸派的暗探送來的消息,慈航靜齋的齋主聽聞引以為傲的繼承人耽於情愛,為了個男人將師門的栽培拋之腦後,氣得當場嘔血,引發了舊傷。

當然這事兒該知道的人都已經知道了。

耽於情愛本來也不算什麼,哪個門派沒出現過滿腦子情情愛愛的弟子,但這事兒都鬨得天下皆知了,慈航靜齋卻硬要給自己扯一塊以身飼魔的遮羞布,試圖蒙混過關。硬是讓黑白兩道看了一場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