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2 / 2)

氣氛忽然微妙起來,寧隨深呼吸幾下想要平靜劇烈的心臟,但是沈星燎距離他很近,即便沒有側頭來看他,並肩時手背滾燙的溫度卻時不時地彌漫開來。

“沈哥。”寧隨終於有點受不了,停下腳步認真跟他解釋,“當時沒有給名片真的是沒有找到機會,而不是我不想給。”

“聚餐的時候我覺得衡哥會搞事,所以一直在盯著他,試鏡的時候我甚至壓根就不知道衡哥背著我做這些,等到後麵進組的時候……”

寧隨幾乎是把自己能夠想到的情況都說了,其實這點他也有些後悔,或許自己隻是無心之舉,但是沈星燎對待他終究是不同的。

當看到自己給彆人遞名片但是沒有給他遞時候,他的心裡麵說不定還會難過。

所以寧隨解釋得很仔細也很慢,說完後試探性地去看沈星燎的神色,發現他深邃的眼瞳注視著自己,不太像是怪罪自己樣子。

本來就是,就算寧隨不用解釋沈星燎都知道的,寧隨在麵對重要事情的時候向來周全有分寸,如果真沒有給到自己的話那肯定是被分走了注意力,絕對不可能存在故意這麼一說。

但是難過這種事情是不受控製的,不管是在正式重逢前還是後,沈星燎都會留意他每個舉動並且銘記在心,如果是熨帖的事情會被存放在心臟很深處的位置,如果是受到傷害也會在深夜無限地擴大。

“嗯。”就像是現在。

沈星燎的視線從他的唇瓣落到鼻梁,又無聲地描摹著漂亮舒朗的眉目,在心裡麵像是倒刺般的那件事,直至此刻才有機會吐露。

“你還叫過我沈老師。”

“……”寧隨的睫羽猝然顫抖。

抬頭迎著沈星燎晦暗翻湧的視線,張口想說話但是什麼說不出來,隱約察覺到沈星燎其實還是跟當年似地,無堅不摧卻又敏感得幾乎一碰即碎。

但凡是他不在意的事情,就像是被關了那麼多次小黑屋都無法壓彎他的脊梁骨,最終開門時眉眼依舊狠戾沉鬱。

可但凡是他在意的事情,寧隨曾經隻是短暫離開過他幾分鐘買水,就被他瘋狂地滿大街尋找,急促把自己抱起來的時候眉眼都是濕潤灼熱的。

“對不起沈哥。”

大約還是因為分開的時間有點久,寧隨直至現在才回憶交

() 織起過往和現在,心臟倏地像是浸泡進氣泡水裡麵,酸澀得咕嚕嚕地作響。

他無法抑製住這種突如其來的情緒洶湧,像是被感同身受地、鋪天蓋地的難過淹沒,他垂著眼簾很久,輕聲允諾道,“以後再也不會了。”

“知道了。”

沈星燎很久輕輕應了聲,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寧隨的背脊繃直,感覺到緊握的掌心裡麵都浸滿了汗。

沈星燎無聲地掃了眼,有那麼刹那想要將他的手塞進掌心。從前在療養院的時候他們的關係似乎還密切些,自己背著他出去玩也是常有的事情,寧隨甚至還會在他的懷裡麵睡覺。

但畢竟彼此都有很大的變化,內心深處想要的也天翻地覆。沈星燎知道自己敏感極端的來源在哪裡,隻要寧隨還在他心裡麵依舊是這樣沉甸甸的分量——

那這輩子都不可能好得了。

寧隨跟沈星燎離開後,室內導演們的激烈討論也終於快到頭了。

徐炎突然出局的事情果然給部分導演造成了巨大的衝擊,明明白天都還覺得他的高光不斷,誰知道反轉會這麼快,頓時間臉色都有點掛不住。

尤其石生金還故意什麼都不說,隻是背著手昂著下巴,滿臉“早就跟你們講過了徐炎不行卓清衡行”的欠揍樣,把他們氣得差點肝疼。

“但是我們必須要承認,徐炎今天的表演確實可以。”有導演嘗試著冷靜客觀地分析,給自己挽尊,“貼合人設角色,應變能力也很強。”

緊接著便有幾位導演附和。

“行。”石生金也不跟他們爭執,警惕道:“記得你們這個時候說的話啊,到時候改變主意了也不能跟我搶……”

說話間看到另外幾個導演欲言又止的樣子,陡然驚悚起來,“你們這又是乾什麼?我早就在跟卓老師聊參演《幕後》的事情了!”

“哎呀!”這幾位導演倒是早就跟石生金同樣的想法,確認卓清衡白天的表演後,更是頗為不讚同地道,“到時候把《幕後》的檔期錯錯不就行了嗎?卓老師又不是隻能拍一部戲!”

石生金:“?”

這邊頓時吵得火熱,石生金要是有能力恨不得直接把卓清衡綁到自己的每部戲裡麵去好嗎?但是其他的導演見到好演員也跟餓了肉的狼似地,拚命地想從石生金裡麵摳人出來。

而旁邊那幾位臉色卻更加青白交加,既沒有辦法厚著臉皮接著誇讚徐炎,又拉不下臉來承認卓清衡確實演得到位,到最後隻能怒氣衝衝地離開了房間。

第一天清晨,《密室遊輪篇》繼續錄製。

承接昨晚的劇情,嘉賓們一覺醒來發現徐少爺竟然身亡,震撼地推翻了昨天對於卓清衡的各種懷疑和猜測,被迫早餐時重新複盤。

卓清衡還是那副具有壓迫感的樣子,但不知道為何白襯衫領口的扣子又開了顆,修長有力的脖頸和喉結就這樣展露無疑,麵對眾多狐疑困惑的目光時隻是笑笑,“我確實不是警察。”

觀眾們和嘉賓們都鬆了口氣,既然這樣的話就能夠解釋

為什麼是徐炎淘汰出局了,卓清衡這幅氣質拿捏得實在太好,在麵對凶殺現場的時候都能夠鎮定自若,所有的細節堆疊起來才會給人他是警察的錯覺。

但不是警察的話還能是什麼?卓清衡的解釋是他真的是白領,但是酷愛電影和刺激的東西,時常幻想自己也成為這樣的人才會假意扮演,至於那些畫叉的資料和染血的空槍都是他撿到的。

在哪兒撿到的?東西又是誰的給出了全新的指向,嘉賓們順藤摸瓜爆發出彼此的矛盾和指證,內亂不斷的時候卓清衡也好像脫掉麵具,恢複到他那個陰鬱又疾世憤俗的白領形象。

在觀眾的印象裡麵卓清衡總是俊朗鋒利的,身姿挺拔從來就沒有過失態的樣子,這才導致有很多黑子會噴從《意難平》到《密室遊輪篇》都沒有變化,從頭到尾演自己才感覺好像遊刃有餘。

可真正的白領就是個被工作壓彎了腰的社畜,性格偏激得讓人討厭,秉承著既然被揭穿了那麼誰都不要好過的念頭,不斷地在爆發矛盾時惡意添火,明目戰鬥地拋出虛假消息讓其他嘉賓頭疼。

……這讓觀眾眼前驟然一亮,竟是沒想到還能夠看到卓清衡演出這樣的一麵。即便隨著劇情進度的推進,各大演員都有高光爆出,視線卻不知道為何總是沒有辦法從他身上移開。

也正是因此,細心的觀眾猛然發現卓清衡衣著上的違和處,其實他的白襯衫和西裝褲全都是熨過的,壓根就不像是他性格表現出來的那樣狂放粗糙,有強迫症患者甚至表示從中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這樣的話那,為什麼領口會解得這麼隨性這麼開?

直到終於午餐的時候,突然又有兩名嘉賓宣告死亡,驚得其他人扔掉勺子猛地跳起來,卓清衡也差不多,就像是白領真正性格那樣變了臉色摔了碗,目光陰沉又憤怒地審視著眾人。

但……當所有嘉賓都習慣性避開目光的時候,他的喉結輕微滾動。

唇邊像是轉瞬即逝地,帶著抹殘忍又愉悅的笑意。

直播間觀眾當場懵了。

有全程錄像的觀眾火速倒回去截下那一幀,確認自己沒有搞錯,那瞬間卓清衡是真的在笑,跟他強迫症般的習慣完美地吻合在了一起,至於為什麼要解開兩顆扣子……可能是妨礙到他愉悅舒展的情緒了。

每當他感覺到愉悅的時候,喉結輕微滑動就像是野獸進食。

【臥槽臥槽臥槽!!】

【媽的我瞬間雞皮疙瘩起來了!好可怕啊!】

【我也是!媽媽呀我真的以為他就是白領!】

【多馬甲這必須是多馬甲!衡哥這套把所有嘉賓都騙過去了!】

【但問題最開始的凶殺案不是他做的啊!常駐嘉賓裡麵都有人承認了,後麵這又是怎麼回事,衡哥在這裡麵到底充當什麼作用?】

【有沒有可能人都不是他殺的,但是都跟他有關係?】

【……這種角色通常被成為愉悅犯,手不沾血但是憑借著自己的腦子推進所有的殺戮。】

觀眾粉絲能夠回放截圖,但是現場的嘉賓不能,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那轉瞬即逝的笑意、還有卓清衡真正的性格,反倒是因為他過於外放的偏激,逐漸地把他排除到嫌疑範圍外。

嘉賓們都快要內訌瘋了,瘋狂挖掘對方身上的疑點,想要證明對方就是始作俑者。卓清衡就好像不怕死似地每次都要來插一腳,但是卻被憤怒的嘉賓們嗬斥滾開,讓他不要來這裡添亂。

卓清衡的表麵寫著憤怒和不甘,回頭卻趴在船舷邊喂魚,睫羽輕輕垂下來時那股子幽暗的感覺,幾乎是要滲透屏幕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轉瞬即逝間他又陰鬱暴躁地回頭,罵罵咧咧幾句才走進船艙。

劇情推進得格外猛烈,但是都沒有能夠阻止嘉賓們的陸續死亡,每當他們激烈討論到馬上要破案的時候,卻總有全新的意外出現推翻他們的猜測總結……頓時間所有嘉賓的狀態都有點變了,虛弱而蒼白。

原本設計在第一天當晚的劇情殺都沒有能夠起作用,因為傍晚時分嘉賓們居然都死得差不多了,恐慌真切地彌漫著整個遊輪,沉浸感過於強烈的嘉賓甚至還出現嘔吐症狀,然後就又死亡了。

觀看直播的觀眾也被這樣壓抑的氣氛逼瘋了,他們在前兩季從來就沒有經曆過這麼密集的節奏,就連三天完整的錄製時間都達不到,甚至讓他們魂不守舍,緊張害怕又半點不肯挪開眼珠子。

終於,僅剩的兩位常駐嘉賓被快速死亡的節奏逼瘋,晚餐時爆發了激烈的械鬥。到此時卓清衡沒有再維持他的白領人設,而是旁若無人地走到膠片機旁邊,換了首巴赫著名的恢弘曲目。

殘忍的械鬥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場表演,卓清衡回到餐桌邊,整個身體像是全然放鬆似地,愉悅又幽暗地靠著座椅,無聲地欣賞著兩人的身亡。

《密室遊輪篇》錄製第一天,晚上十點。

【逃脫失敗,除卓白領外全員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