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寂靜無聲,那股子怪異的情緒不但沒有消退,反倒是在按摩完了以後顯得愈發厚重。
寧隨強迫自己去回憶每個細節,沈星燎的動作沒有任何出格的地方,除了有些克製不住蠻力,其他都很好。
……但凡換成是其他專業技師都不可能會有這種感覺,可偏偏就是在他們倆中間出現了,隨著時間的推移浸透到每寸空氣中去。
“我走了。”沈星燎似是看完了,回過身來低聲打招呼。
他的身形本來就高大挺拔,現在寧隨又是坐在床邊,即便兩人隔著段距離,寧隨依舊感受到了無形中很強的壓迫感,沉默了會輕輕點頭。
旋即目送著沈星燎出門,察覺到他的手握著門把時有輕微的停頓,但是很快又徹底將房門合上,臥室裡麵終於隻留下寧隨一人。
窗戶沒開,寧隨在寂靜炙熱的空氣中覺得窒息,站起身來想要推開稍微緩緩氣,可誰知道剛下床就腿軟地嘭地摔了一跤。
膝蓋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寧隨差點眼淚都要掉下來了,頭昏眼花地爬起來,打開窗戶任由夜風灌進來,腦子裡麵才清醒了幾分,但是熱意爬滿了耳垂和頸側,怎麼都無法消散。
寧隨的腦子亂麻了。
怎麼回事啊這到底……
() 沒人知道沈星燎到底是用怎麼樣的意誌力正常走回去的,
從碰到寧隨開始他整個人都不太對勁了,
壓抑了太久的困獸反過來將他吞噬,像是鋪天蓋地的浪潮。
回到自己的房間,沈星燎很尋常地洗了個很久的澡,帶著滿身冰涼的水珠坐在窗邊,腦子裡麵不受控製地都是寧隨背部優越漂亮的曲線。
大約是從小條件就不是很好,寧隨的著裝向來很簡單,純白沒有任何圖案的短袖,正常走路的時候便能若隱若現肩胛骨,趴著的時候便愈發明顯了,毫不設防地展現給沈星燎看,渾然沒察覺到輕輕勾著後領就能夠扯露出來。
……這些年還是變化太大了,沈星燎至今還能夠回憶起在療養院時他隻有自己胸膛高的小身板,卻無法跟現在的他完全結合起來。
少年的蛻變往往隻需要那麼短暫片刻,展露的樣貌卻天翻地覆。
沈星燎是在他考大學那年驟然發現這種變化的,當時他在圈內已經是如日中天,各種通告排山倒海地朝著他壓來,他卻依舊能夠騰出整整兩天的時間,去參加他的入學典禮。
那天寧隨才剛剛成年,沈星燎壓低帽簷不動聲色地坐在家屬位置,旁邊就是隔壁院係的男孩女孩,不管是誰都會忍不住驚歎寧隨的樣貌和氣質,紅著臉討論著他的溫和、甚至溫和下的不近人情……
這些詞彙對於沈星燎來說甚至是陌生的,因為在他的印象裡麵寧隨就是愛笑和愛哭,跟他偷偷跑出去玩的時候會笑得尤為燦爛,治療日的時候他就會站在門口哭著等,慘白著臉隱忍著咬破了唇。
然而當他順著學生們的目光看過去時,驟然像是世界寂靜,他看到寧隨很溫和地站在講台旁邊,垂著漂亮的睫羽看稿子。
手指乾淨修長,指骨是少年人特有的浮凸有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然察覺到什麼,他側目朝著家屬區看過來。
初初舒展開來的眉目就像是抽芽的綠枝,朝氣蓬勃。
第二天清晨,寧隨是一瘸一拐下樓的。
家裡三人全都已經在餐桌邊坐好了,看到他這幅模樣微微頓住,視線又齊刷刷地落在膝蓋,神色頗為詭異。
就他這姿勢絕對是膝蓋受傷,也不知道昨晚到底是乾了什麼,直到寧隨坐下來把睡褲往上麵一卷,登時引發他們輕輕倒抽了口氣。
“還好是青紫色,磕的吧。”卓清衡平靜地掃了眼就過去拿藥箱,“要是麵積再大點我們就要質問你了。”
“質問什麼……”寧隨條件反射地問完,也不知道是想到什麼,熱氣猛然蒸騰上臉,惱羞成怒地道,“沒有你們說的那些事情!”
拿完藥箱回來的卓清衡驚詫道,“我們可還什麼都沒有說呢……伸腿!”
“確實。”程古靈站起來,雖然不上手也湊得很近圍觀。
藍綃流走得慢了兩步就被他們擋住位置,隻能沉著臉繞到對麵去,嘟囔道,“……囡囡怎麼知道我們在想什麼,你心裡麵有鬼。”
“……”寧隨滿頭黑線地道,“我才
沒有……”
話沒說完沈星燎突然推門進來,他起來得早出門鍛煉了,視線頓時就落在寧隨的膝蓋上,驚得他條件反射猛地站起!
然後又被卓清衡壓著嘭地坐下了,痛得差點發出嗷地叫聲,旁邊傳來卓清衡慢悠悠的聲音,“沒有什麼啊?沒有。”
“……”寧隨徹底不說話了。
主要還是疼,膝蓋擦藥疼,屁股被撞得也疼。
沈星燎看到他這幅樣子覺得好笑,但是很快又認真起來,同樣站在旁邊等著他上藥,本來膝蓋就有點青紫色,藥膏塗上去以後莫名顯得更嚴重了。
“怎麼弄的?”他輕聲問道。
他的距離跟寧隨有點近,剛剛鍛煉完後身上還帶著點熱氣,都沒有來得及去洗把臉,汗水順著性感的喉結往下滑落,滾到鎖骨沒進衣領。
寧隨清晰地感覺到滾燙的氣息傳遞過來,灼得他有點坐立不安,昨晚上房間裡麵的事情纖毫畢現地浮現在他腦子,竟讓他刻意地想要去忘都做不到。
這隻腿也是在昨晚那樣的情況下磕的,寧隨不想讓他們察覺出太多的端倪,便竭力控製著道,“就是不小心撞到了。”
等到藥塗完,沈星燎回屋迅速地衝了個澡出來,幾人坐在餐廳吃飯,寧隨才剛準備說點正事,就聽到卓清衡鎮定道,“對了。”
“今早起來的時候我把桌子擦了下,是乾淨的。”
“我不是天天都擦……”寧隨說到半途差點噴水,氣得胸膛劇烈起伏,“……衡哥!”簡直沒完沒了是吧!
他差點要抬起受傷的腿去踹卓清衡,誰知道卓清衡直接把餐桌下麵抻開的長腿收起來,無辜地笑起來,“我就是說我擦乾淨了而已。”
程古靈跟藍綃流也同時收腿,雖然沒有參與行動,但是也都舉手保證,“我們證明,真的不是因為昨晚你跟沈星燎壓了桌子我們覺得臟。”
“……”
“就算我真的壓了那也是不小心,都說了是按摩我們什麼都沒做!”寧隨的臉色都有點輕微扭曲,惱羞成怒地道,“閉嘴,吃飯!”
“吃完我們還有正事要說!”
桌邊終於安靜下來了,寧隨也自己埋著頭吃壓根就不敢去看旁邊的沈星燎,他甚至到現在都覺得混亂,昨天晚上沈星燎到底都是在想什麼。
沈星燎炙熱的視線在他身上靜靜落了會兒,也低頭吃早飯,片刻後突然無聲地笑起來,愉悅的情緒夾雜著難過說不清楚。
畢竟如果是真的,餐桌也挺好的。
吃完飯回到客廳,寧隨跟他們說最近的行程安排。
“衡哥最近沒什麼事情就在家休息吧,等著《幕後》發資料過來就好。但是靈姐跟綃流後天晚上跟我去吃飯,見見那幾位導演。”
“綃流的雜誌拍攝也就在下周,等吃完飯我們就提前去試衣服,而且品牌方還會送個珠寶過來當成禮物,等你拆封。”
原本聽到前麵的時候,藍綃流的臉色還有點幽怨,後麵眼睛瞬間就亮起來了,
亢奮得有點坐不住,
“真的嗎?禮物什麼時候到?”
“應該就是試衣服的當天。”寧隨耐心安撫道,
“反正都給你們安排好了,這段時間就彆亂跑,有事的話就找我跟沈哥。”
沈星燎也坐在旁邊聽行程,其實現在公司的事情比起藝人們的活來說要多得多,各項投資和雜七雜八地,能讓整個團隊都忙得跟個陀螺。
但是他作為老板沒有跟著連軸轉,反倒是給周鴻股份讓她去幫忙,自己才得以騰出大量的時間坐在這裡,安靜地看著寧隨。
等待著寧隨都交代得差不多後,英俊的眉峰動了動,“我這邊還有件事。”
“這周末有個很重要的頒獎典禮,你陪我去嗎?”
這個頒獎典禮正好是《二拜香》影版多項入圍,沈星燎摘得影帝桂冠後拍戲都不算多,這已經算是近幾年為數不多的露麵,誰知道還能夠得到最佳男配角的提名。
其實倒也算正常活動,可也不知道觸動了哪根神經,突然三人全都齊刷刷都看過來,眸色晦暗亢奮得讓人有點寒毛倒豎,但是他們什麼都沒有說,隻是同樣等待著寧隨的回答。
寧隨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們都在計劃些什麼,接收到他們的目光滿頭霧水,旋即想想確實現在沈星燎需要有人陪他走紅毯。
之前沈星燎身邊實在是太多人了,他在圈內的形象向來溫和脾氣也好,好像誰都能夠跟他說上幾句的樣子,所以每次紅毯都是蜂擁而至,但是他誰都沒有答應過,中規中矩地由導演陪著。
自從工作室跟萬界娛樂合作後,彼此還很少同時在媒體麵前亮相,現在也確實需要個契機奠定下對外的關係,便點頭道,“我陪你去。”
頓時間,三人眼底的詭異的光芒陡盛,驚得寧隨忍不住回頭看他們,這下是真的有點毛骨悚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