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薦(2 / 2)

隻見一人站在門口,他膚色微黑,麵容俊朗,身材似乎比同齡人高大些,正是周恒。

周恒入得門來,先探了探甄栩的臉色,見他已然無礙,便大搖大擺地在對麵扶手椅上坐下。

甄煜看他這副大大咧咧的樣子,翻了個白眼,周恒的小火苗一下子又被點著,他站起身來“小啞巴,今天看在霽明的份上,我先饒過你,改日非要和你打一架不可。”

甄栩對他們兩人的幼稚行為早已學會熟視無睹,轉移話題道:“你近日如何?老師都教了些什麼?”

提到這個,周恒歎了口氣:“你不來,小啞巴也不來,老師就隻盯著我一個人。好在最近我父親和老師似有要事謀劃,並不太能顧得上我。眼見著下午無事,我便與那幾個紈絝子弟跑馬去了,沒想到那天竟來了個傻子!”

周思業籍貫京城,但也是金陵分出的一支,因此在本地還有些親戚。他雖然自己不與這些勳貴人家有太多交往,卻並不限製幼子與這些人家的孩子往來,隻是叮囑他莫要染上不好的風氣。

不過若論親近,周恒當然還是與甄栩更好。因他知道這些金陵勳貴子弟最是勢力,常以家世看人,擔憂師弟被他們戲弄,是以不帶甄栩與這些子弟往來。況且周恒自己也並不是其中的核心人物。

這些思量,周恒雖未說出,甄栩心裡卻很清楚。古今中外人與人的交往,繞不開“圈子”兩個字,勳貴世家有個圈子,清流文官也有個圈子,甄栩作為一隻小螞蟻,現在最多算是一隻腳踏進了儒生圈子。

甄栩聽到他稱呼人家傻子,搖頭笑道:“你也是促狹,又給人家起綽號,也不怕得罪人。”

周恒有些不服“雖然如此,這次的綽號卻並不是我起的。這傻子前幾日剛從京城回來,不過幾天功夫,倒把好些個世家子弟給惹著了。彆人家生得略好些的丫鬟小廝,他便直盯著看。要不是他們家祖上是皇商,家中有些錢財,又最肯花錢招待人,恐怕早就沒人理他了!”

剛從京城回來,皇商,傻子,這莫不是,甄栩臉色一變:“此人可是薛蟠?”

周恒有些詫異,師弟素來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何時見他這樣急切,“正是!怎麼連你也知道此人?”

甄栩沉默片刻,“恒安,能否幫我引薦這位薛公子?”

一月後,正是江南五月間,天氣炎熱無比。薛府備足了冰飲果盤,一眾紈絝子弟聚於花園前廳聽戲。

台上走出兩個小生打扮的人,眾子弟一看便有些不樂意了:“又是梁山伯與祝英台,這出戲早已經看膩了,薛公子,讓他們換一出!”

未等薛蟠說話,周恒笑道:“雖然戲是大家早聽過的,可曲子卻是前些日子我從友人處所得。這原是他的得意之作,不肯把曲譜讓出來的。我聽過後便想,如此仙樂,怎能不與眾位兄弟分享,便央告了半天,這才有了今日這一場戲來。”

說得眾人都好奇極了,都道“既然這樣,可不能不給周兄弟麵子,必須得聽聽有什麼妙處!”

須臾後,曲笛聲起,春光明媚,這些紈絝子弟被這俏皮的笛聲提起了興趣,也不談笑了,都把注意力放回這出戲上。

胡琴對答,情誼深沉;琴音纏綿,長亭惜彆;這音樂伴著生旦的唱腔,直把眾人的心魂都攝入進故事中,竟無一人談笑。

管弦交替,如泣如訴;淒婉哀絕,斯人已逝;鑼鈸齊鳴,縱身相陪;弦聲再起,蝶舞翩躚。二胡尾音已淡,眾人隻覺得餘音不絕沉浸其中,宴席沉默了片刻。

一人聲音哽咽,問道:“周兄,這曲子是何人所作,竟如此引人落淚。”

薛蟠聽戲原是隻為了看台上佳人,此刻也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珠“先前隻聽周兄弟說這曲子絕了,沒想到這般動聽,把我都弄哭了,停都停不下來!”

聽到薛蟠說自個兒被感動哭了,眾人立刻便從那攝人心魄的曲調中回過神來,哈哈大笑“能讓薛公子動容的曲子可不多。周兄,不知這曲子是哪位大家所作?以後可還會出新曲? “

周恒謙虛道“並不是大家所作,我那友人比我還略小一歲,人才出眾又兼容貌不俗。隻因喜好戲曲音樂,才偶爾有感作曲。不過他隻是一般鄉紳之子,又有功名在身,還是讀書為要,何時還會作曲我卻是不曉得了。”

薛蟠其他全沒聽進去,隻聽得“容貌不俗”四個字,心上愈發在意,忙道“周兄弟下次能否邀他一起來,讓我們也能與他交個朋友!”

周恒等的就是這句話,卻還故作推辭:“這我可得問問,他不能喝酒,一向不愛參加這些宴飲,若是來了,眾位看在我的麵子上可彆為難他。”

眾人忙都打包票讓他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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