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做戲而已,身為演員,裴言卿早已深諳了人戲分離的基本素養。
不論眼前的人是初時越還是張三李四,也不管劇情是拜堂成親還是深仇廝殺,都隻是逢場演繹,沒人會當真。
“請新郎新娘就位!”
廣播中響起男人蒼老的聲音:
“今日是民女周小鳳與陸太爺長子陸江平的大婚之日,感謝各位貴賓蒞臨,共饗新人之喜!”
話音未落,一方紅綢從天而降,中間還綴著一大朵絹花,明顯是古典中式婚禮中,新郎新娘拜天地時分彆牽住的紅綢花繩。
“據傳世間男女隻要被這紅繩拴住,即便仇敵之家,貴賤懸殊,相隔萬裡,也會成為夫妻。”男人幽幽道。
“周小姐、陸少爺,請吧。”
“周小姐”裴言卿冷著臉執起紅綢一端,感覺到另一頭也被人牽住,便邁步向走到了蒲團前。
“下跪,敬香,一拜天地!”
兩人跟著指令跪在蒲團上,向前叩首跪拜,敬香桌上的電子香也隨之亮起了光。
“二拜高堂!”
伴隨著他的話音,屋頂上驟然落下兩個矽膠製作的等身人偶,一人裹著寶藍色墜流蘇的縣太爺官袍,另一個則穿著身水綠色的長袖襦裙。
他們的臉部都被繪上了詭異的表情,似笑非笑,同時吐著紅紅的信子,看上去極其猙獰可怖。
好在有紅綢隔絕,裴言卿隻能隱約看到兩個吊掛的人影輪廓,他強忍著生理不適,再次和初時越一道拜了下去。
拜完了天地和高堂,不知什麼原因,廣播裡遲遲沒下達進行夫妻對拜的指令。
兩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在寂靜的室內越發明顯,儘管初時越沒出聲,裴言卿卻不難感受到他的視線始終黏在了自己身上。
……這個可惡的遊戲到底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裴言卿止不住地想,若非清楚直播鏡頭正高清呈現著自己的一舉一動,他或許真的會忍不住當場罷錄,拂袖而去。
並非是被迫和宿敵和平相處這件事令他煩躁,而是眼前的一切已經明顯脫離了掌控。
黑暗恐怖的環境讓他很難維持鎮定,直播模式也極大限製了自主性,他無法讓事態遵循自己的意願發展,隻能任由節目組和初時越為所欲為。
這麼多年被輿論裹挾,被現實折磨,他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努力,才重拾了自己熱愛的事業,也因此有了麵對一切挑戰的勇氣,諸如秦曄王建川之流才根本無法撼動他。
可現在這樣,到底算什麼?
難捱的沉默裡,裴言卿忽然轉身,伸手抓緊紅綢絹花,反向一拽,將毫無防備的初時越拉到了自己麵前。
紅綢晃動,露出一截潔白的下頜,輪廓緊繃,顯然它的主人已經忍耐到了極限。
“第三拜,夫妻對拜!”
裴言卿刻意放大聲量,讓收音麥清晰地收錄進自己的聲音,隨後將嘴邊的麥撥到一邊,借著對拜的動作湊近初時越的耳垂。
“你處心積慮地安排這一切,到底想要做什麼?”
他也沒指望對麵回答,語氣比起疑問,更近似於警告,“這種角色扮演實在無聊,我更不可能因此原諒你過去的所作所為,所以,勸你彆白費力氣了。”
隔著紅綢,裴言卿隻能隱隱約約看到初時越的輪廓,猜不出他聽到這句話的反應,究竟是懊惱還是無措。
下一刻,牆邊的側燈忽然照了過來,不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