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前,其中一個衙役還不忘將地上的藍皮賬本撿了起來。
人群中間,一個麵色清秀的粉衣少女有一下沒一下地轉動著手腕間的碧色手鐲。
她正是易容後的雲檸。
那幕後之人的線索在怪醫死後就斷了,雲檸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將那個賬本送到衙門,然後靜觀其變。
嶺頭村離城鎮並不遠,邊上就是官道,能在嶺頭村附近大肆搜羅童女還不被追究,一方麵是因為馬隊的人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送錢給那些村民,另一方麵,或許有官府的人參與。
之前那個瘦高個就曾說過,院子裡的女孩都是貴人圈養的人豬,待時機成熟了,會將她們身上合適的部位換給那些貴人。
如今,賬本已經送了進去,端看後麵那人能不能沉住氣了。
屍體剛被抬進衙門沒一會兒,就有一個瘦小的身影偷偷從後門溜了出去,朝一個方向跑去。
茶樓裡,雲檸眯了眯眼,抬步跟了上去。
那人在狹窄的胡同裡繞來繞去,一直來到一個偏僻的小院子前才停了下來。
他十分謹慎,敲門前先看了看四周,見沒什麼異常才輕輕敲了兩下門。
三長兩短。
門很快就開了,一個身形高大的中年人出現在門後:“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那瘦子焦急道:“趙河大人,隴東大院被人發現了,還告到了衙門,快去告訴——”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七竅流血,瞬間橫死。
門後的趙河臉色一變,猛地關上了門。
這附近還有彆的人在!
見自己的行蹤泄露,雲檸蹙了蹙眉,眉宇間劃過一抹煩躁。
焯!
最討厭謎語人了!
等後麵找到那個下禁製的人後,她一定neng死他!
行蹤已經泄露,雲檸不再隱藏,直接催動靈力。
牆縫裡,數不清的嫩綠枝條鑽了出來,很快就攔住了那個趙河的去路。
柔韌寬大的枝葉將他牢牢捆住,丟到了地上。
雲檸從牆上跳下來。
趙河看見她後,眼中閃過一抹狠色,剛要開口,嘴就被一片寬大的葉片堵住了。
雲檸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想觸發禁製自儘啊。”
她手指微抬,一片寬大的枝葉從邊上伸了過來,“啪”地一下糊在了趙河的臉上。
痛苦的窒悶中,趙河拚命掙紮,胸膛劇烈的起伏,身上的枝條卻纏得愈發緊了,他怎麼也掙不開。
慢慢地,他的掙紮的幅度小了下來,氣息漸漸微弱。
這時,糊在他臉上的葉片突然移開。
趙河的身體猛地彈了一下,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眼中滿是驚恐。
還不待他緩過勁兒,葉片再次糊了上來。
就這樣重複了四五回,趙河嘴裡含糊不清地嗚嗚著,看向雲檸的目光滿是哀求。
雲檸勾了勾唇,仿佛沒看到他的求饒一般,手指微微一動,上方的葉片再次朝趙河糊去。
就在即將貼到他的臉上時,葉片突然停住,和他的臉隻隔了幾厘米的距離。
雲檸的聲音響起,聽在趙河耳朵裡如同天籟:“知道等會兒要怎麼做嗎?”
趙河瘋狂點頭,生怕動作慢了一下,那可怕的折磨就會再次落到他的身上。
“行,既然這樣,那就帶我過去吧。”
雲檸打了一個響指,趙河身上的枝條紛紛退去,重新縮回了磚縫裡麵。
經過了剛才那遭,趙河絲毫不敢反抗,直接領著雲檸去了屋裡。
書房的木架子被推開,一個長長的密道出現在兩人麵前。
趙河領著雲檸走了進去。
密道裡很黑,隻有趙河手裡提著的那個燈籠照出了一點光亮。
暖黃色的燭火中,牆壁上的陣紋閃著微光,時不時有銀色光線一閃而逝。
雲檸打量著那些陣紋,發現這些居然是一個小型的傳送陣。
真是稀奇了。
居然還能在這裡看到傳送陣。
果然這方小世界中也是有修士存在麼?
趙河其實有想過趁著進密道的時候朝雲檸發難的。
但是每當他心裡升起這個念頭時,左邊胳膊上就會傳來一陣劇烈的脹痛,仿佛下一秒就會炸開一般。
至此,趙河再也不敢有彆的心思了,老老實實地領著雲檸穿過了那個長長的密道。
從密道中出來,麵前是一個很大的院子。
亭台樓閣,假山湖水,隻一個後院就比外麵兩三個院子加起來都大。
衣著考究的仆役從他們身邊經過,在看到趙河時,朝他行了一禮:“趙河大人。”
那個仆役目不斜視,一次都沒有往雲檸身上看。
趙河麵容僵硬地朝他點了點頭。
那個仆役似乎經常看到趙河,對他出現在這裡的事一點都不驚訝,見他沒有交談的意思,又一次朝他行了一禮,轉身離開了。
他離開後,趙河深吸一口氣,領著雲檸往前院走去。
到了這個地方,他本以為雲檸會躲到暗處,然後悄悄跟在他後麵,但他沒想到的是,雲檸居然膽子這麼大,就這麼大大咧咧地跟在他身後,視周圍來來往往的仆役於無物。
到底是她不知天高地厚,還是有恃無恐?
想到這兒,趙河心裡對雲檸的戒備之心更盛了幾分,原本做的打算再次推翻。
他不敢再動什麼歪心思,至少現在不敢。
他老老實實地領著雲檸朝前院走去。
穿過那道拱形門時,對麵迎麵走過來一個白衣老道。
和之前那些不敢亂看的仆役不同,這個老道剛看清趙河身後的雲檸就沉了臉,連問都沒問,直接就出了手。
隻見他手中拂塵一揮,雲檸前麵的趙河就“嘭”地一聲炸作一團血霧,四濺的血雨直接就朝雲檸淋了過來。
雲檸麵色驟變,眼中一抹濃濃的嫌惡閃過,連退數步。
可那團血霧卻像是有意識一般,牢牢地黏著雲檸,似乎不碰到她就不罷休。
雲檸頓時皺起了眉。
手邊一時也沒趁手的東西,她隻能一退再退。
就在那團血霧馬上就要追上來時,一團冰藍色的火焰擦過雲檸的鬢角,直接撞進了那團血霧中,瞬間將它燒成了灰。
與此同時,一支金色耀眼的光箭從天而落,箭風淩厲,直直地射向了對麵的老道。
有人在雲檸肩上輕輕拍了一下,下一秒,景色驟然一變,雲檸再回過神時,已經出現在了一個古香古色的房間中。
嫋嫋的茶香中,雲檸居然看到了一個熟人。
她目露驚喜:“裴清予?”
“你怎麼在這兒?”
裴清予低低笑了一聲,下巴抬了抬,示意她看後麵。
雲檸回頭看去,見身後站著一個紫袍少年,想來應該和她一樣,也是這次考核的學子。
她轉了一下手腕上的玉鐲,去掉易容,恢複成原來的樣子:“你好,我是雲檸。”
紫衣少年朝她點了點頭:“薄東青。”
裴清予朝一個方向看去,輕笑著道:“霧尖茶,要不要嘗嘗?”
原本空無一人的窗欞下突然出現一道玄色身影,正是秦溯。
他眉眼冷漠,淡淡地瞥了裴清予一眼,朝他走了過去,在對麵的寬椅上坐下。
裴清予也沒介意他的冷淡,笑著給他倒了一杯霧尖茶。
做完這些,他放下手中的紫砂壺,問對麵的雲檸:“你的任務已經結束了吧,為什麼還沒離開九靈境?”
雲檸“嘖”了一聲,有些不爽:“因為最煩有人總是說話說一半。”
她問邊上的薄東青:“你的任務是什麼?”
薄東青:“找出忠善王府的異常。”
雲檸:“剛才那個院子就是忠善王府嗎?”
薄東青點了點頭。
雲檸:“我的任務是找出原正縣的異常,但是除了原正縣,地圖上還給我標了兩個地方,一個是嶺頭村,一個北望鎮。”
“我先去了嶺頭村,從一個小姑娘口中得知,他們村子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馬隊過來帶走一些童女。”
雲檸將嶺頭村發生的事一一說了,在聽她提到那棵長滿毒瘡的槐樹時,裴清予麵色變了變。
雖然很快就恢複了正常,但他神色的變化根本就沒有瞞過他對麵的秦溯。
秦溯眯了眯眼。
雲檸:“我跟著那馬老大來到了隴東大院,在那裡找到了那些被帶走的女孩兒,她們被關在兩個院子裡。”
雲檸沉聲道:“我過去的時候,有一個院子的女孩兒已經全都發生了異變,沒辦法救回來了。”
薄東青:“忠善王府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人來拜訪,那些人全都罩著黑紗。”
“我曾經掀開過那些黑紗,發現底下的人或多或少地都有一些殘缺,有的看不見,有的皮膚上生滿了惡瘡。”
“但是在他們來了忠善王府後,他們身上的問題就全都解決了,與常人無異。”
雲檸冷聲道:“是一個怪醫做的,那個院子裡關著的女孩身上全都長著毒瘡,唯有多出來的畸形和常人無異。”
她麵露沉色:“如今已經查到了忠善王府,雖然王府有著很大的勢力,足夠在原正縣一手遮天,但我在想,這後麵會不會還有黑手。”
薄東青看了她一眼,低聲道:“皇宮。”
雲檸抬眸望向窗外那片富麗堂皇威勢逼人的金頂宮殿,麵沉如水:“希望隻是我想多了。”
否則,這方小世界是真的從上到下都爛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