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化神天師臉色微變。
其他人也都不由心驚。
這酆景宸，膽子也未免太大了吧！
好在，弘砂主持的脾氣不差：“阿彌陀佛。酆無常,我們內鬥隻會讓敵人趁虛而入。今日我們來此，也不是為了動武。”
“隻是有一句話，還請酆無常給個麵子,讓老衲說完。”
酆景宸氣勢微微收斂：“可以。”
弘砂長歎一聲：“酆無常，玄門公約的來曆，是一段慘痛的曆史。”
“今日犯下大錯的這些人,皆是當年的親曆者、受害者。我希望你能酌情考慮,從寬處罰。”
他這話說的,在場百歲以下的天師,都有些茫然。
酆景宸垂眸看向這些頑固的老頭子，輕輕搖頭：“如果我寬恕了他們,那又怎麼跟今天受害的人交代？”
他眼眸微凜：“曾經遭受過痛苦,不是肆無忌憚傷害彆人的理由。”
說完,酆景宸也不管這群人承不承認。
指尖輕勾。
半空中35朵紅蓮業火落下,將這群人瞬間點燃！
“啊——！！”
這下，就連最硬氣的老頭子,都痛苦地倒地哀嚎。
36重奏的慘叫,幾乎淹沒整個夜空！
玄門眾天師臉色微變。
化神天師的表情也微微凝固。
酆景宸卻並不理會他們，隻看著這35人：“你們傷害地府公職人員，致其身受重傷,險些身亡。”
“罰,紅蓮業火灼燒一年。一年後如若不死,移交國家司法機關處置。”
生死簿又上去挨個給他們蓋戳。
酆景宸：“待死後,再算功過。”
說完。
他手腕上的銅錢索竄出,將這群人和崔宿捆在一起，扔到一邊。
這一連串動作十分果斷，旁人沒有半點插手的機會。
酆景宸：“繼續。”
士兵們立即又壓上來一群老頭子。
他們對辦事處的成員體罰、毆打，打到內臟破裂、骨頭斷裂的不在少數！
酆景宸沒有手軟，紅蓮業火砸下。先燒十個月再說。
下一批是造成辦事處成員嚴重皮外傷的，燒半年。
最後是囚禁、不給飯吃的，燒三個月。
等到最後一朵紅蓮業火落下，小小的鐵皮房外，已經不再需要探照燈照明。
熊熊的烈火就像無比醒目的燈塔，讓人第一次見識到地府的雷霆之怒。
而一百多人的哀嚎此起彼伏，更宛若人間煉獄。
玄門許多天師已經麵露不忍。
就連南楓幾個，也不由輕歎口氣。
最後那一批人，僅僅是把弟子囚禁起來，倒也不至於此。
酆景宸微微抬頭，將所有人的反應儘收眼底。
他回眸看向南楓：“真人不必那麼感同身受。紅蓮業火隻燒罪孽，他們身上的火能燒得那麼旺，背地裡不知做了些什麼。”
說來也巧。
這群人中有九成，跟孟榮興查出來的缺德名單相符。
果然道德正常一些的天師，都乾不出來這些事兒。
眾人聞言，目光多了幾分驚疑。
慕容喬更是虎，直接竄過去，拎起一個老頭子。
“慕容！”南楓眼睛都瞪大了。
其他人也都被他嚇了一跳。
但結果…
慕容喬晃了晃老頭子，雙手還在那凶猛的紅蓮業火中來回穿梭。
但他毫發無損。
慕容喬輕笑：“看來，這紅蓮業火也沒有那麼可怕嘛。”
他一雙桃花眼笑意不達眼底。
可他手裡的老頭子，卻被燒得慘叫連連。
這極致的對比，讓現場都陷入了十分古怪的沉默。
慕容喬將老頭子扔到一旁，晃悠悠地回到酆景宸身邊。
兩人默契的對視一眼。
酆景宸才道：“今日之事，就此了結。這些罪人，會一直關在地府駐人間辦事處門口，直至紅蓮業火燒完。以儆效尤！”
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緩緩掃過在場所有人：“希望今後，諸位能引以為戒。”
“若是還有人膽敢囚禁、阻攔地府公職人員。又或者，阻止彆人加入地府組織。嚴懲不貸！”
最後四個字落下。
現場氣氛凝重得幾乎讓人喘不過氣。
這是地府的表態。
也是地府第一次，強勢地宣告自己的力量。
接下來，如果還有人繼續妄想挑戰地府的權威…
那就得準備好，承受地府恐怖的雷霆之怒！
眾人心中微凜。
臉上表情更是快速變換，也不知都在想什麼。
酆景宸收回目光，不再與他們浪費時間：“好了。諸位請回吧。”
眾人麵麵相覷了幾眼。
中小勢力的掌門和長老率先慫了，連忙開溜。
而五大家主對視幾眼，也暗戳戳地跑掉。同時，心裡也不由一陣後怕。
五大家族是新崛起的勢力。
對什麼玄門公約了解不多，才沒摻和進這件事中。
經過這麼件事，他們已經徹底斷了從地府手裡搶回寶物的念頭。
惹不起，惹不起！
很快，小嘍囉們散去，玄門那邊就隻剩下化神真人還站在原地。
酆景宸看向自己這邊的辦事處成員：“今天大家都辛苦了，都回去好好休息吧。”
說完，他從位麵倉庫中掏出一個大大的透明玻璃罩。
直接將那群罪人罩在裡麵，省得紅蓮業火傷到彆人。
眾人此時也確實累了，聽話地緩緩散去。
師秋露眼珠子一轉，默默挪動腳步，來到師父和師兄身後，不肯走。
沒過多久。
場上就隻剩下封良、蘇永寧、慕容喬幾人，以及諸位大佬。
酆景宸與他們對視一眼，轉身往鐵皮房裡走去：“進來說吧。”
大家跟著酆景宸的腳步，魚貫而入。
東鬼王現在也不急著回去了，儼然一副要看好戲的模樣。
眾人來到臨時搭建的會議室裡。
酆景宸當仁不讓地坐到主位。
慕容喬直接拖來一張椅子，坐到酆景宸身後。
左昭幾人也不敢跟諸位大佬坐同一張桌子，於是也有樣學樣，坐到酆景宸身後。
大佬也沒有在意他們幾個年輕人。
各自落座後。
場內氣氛多少有些凝固，誰都沒有率先開口。
最終，還是弘砂長歎一聲，打破沉默：“酆無常，請容許老衲為您講講當年玄門公約吧。”
酆景宸此時態度沒再強硬：“願聞其詳。”
弘砂看著酆景宸，老邁的聲音多了幾分悠揚：“當年天庭崩塌之後，不僅玄門大亂，連人間世俗皇朝也開始頻繁的政權更迭。華夏大地征戰不休。”
“一直到四百年前，北邊能征善戰的遊牧民族入主中原，建立了代朝，才重新讓華夏恢複大一統時代。”
“但那個時候，由於世俗和玄門的長年動亂，兩者之間的聯係已經十分薄弱。”
“當時的乾清門，其實隻是一個名為‘天地寮’勢力旗下一員。酆無常你應該知道，天地寮，是千年前的世俗政權所創立的。”
“後來，雖然政權更迭，但不管是誰重掌世俗大權，天地寮都會歸附皇權，製衡玄門。”
當然，每次皇權更迭之後，天地寮歸附的過程和原因都十分複雜，也沒辦法一一贅述。
弘砂：“總之，最後天地寮還是歸附了代朝。那時候，大家都以為，這不過又是一次尋常的歸附。可沒想到…”
沒想到短短兩百年後，外國用炮火轟開了代朝的國門。
隨之而來的，還有外國那些專司殺戮的邪天師！
戰亂再次降臨華夏大地。
可這一次，誰都沒有想到，代朝的君王竟然會是這麼一個貨色！
鎮守使接過話：“代朝的凡俗力量羸弱，打不過外國的軍隊。結果，代朝天子竟然聽信外國人的要挾，要將玄門天師交出去，換取平安！”
他的臉色陰沉的可怕：“當時的天地寮當權者愚忠，聽從昏君的話，大肆搜捕玄門天師，送入敵人手中！”
那時候。
玄門天師還在與外國天師殊死搏鬥，浴血奮戰。
可他們絕對不會想到，突然有一天，竟在戰場上遭到自己人的背刺！
天地寮的“叛變”，讓原本焦灼的戰局，變得更加混亂不堪。
當年不知多少華夏天師，沒有死在敵人的炮火之中，卻被送到敵人的手上，成為研究材料，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那時候，華夏玄門可以說是風雨飄零，人人自危。
許多中小勢力的天師，甚至每天都不敢閉眼睛。
就怕他們再一睜眼，就已經躺在敵人的解剖台上！
弘砂深深閉上眼：“對於成長在那個年代的天師來說，天地寮、政府，是比侵略者更加可怕的存在。”
聽到這，酆景宸已經能猜到他們要說什麼了。
那群老頭子，正好兩三百歲。
他們，就是在那樣一個恐怖的年代成長起來的受害者。
鎮守使最後補充：“後來，我乾清門初代鎮守使無法忍受掌門的愚忠，帶領兄弟們脫離天地寮，自成一派。”
“然後，華夏玄門聯合現在的政府，顛覆了代朝後，斬殺所有愚忠的天地寮天師。又將外敵全部打出去，才算結束這場浩劫。”
居塵真人輕歎一聲：“戰亂結束之後，華夏幸存的天師吸取教訓，立下玄門公約。任何人不得傳與政府修行之法。否則，玄門人人得而誅之。”
其實不僅是修行心法，像法器丹藥之類，他們也是嚴防死守。
從根源上杜絕政府的人修行可能！
居塵真人說完，室內陷入了一片寂靜。
這一段曆史。
除了弘砂、居塵、一夢這一代人，是親曆者之外。
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聽到如此完整詳儘的講述。
蘇永寧回想起往日政府種種努力，卻始終無法突破玄門的防線。
原來如此。
他輕輕一聲歎息，掩下所有複雜的思緒。
封良咋舌：“這麼說，那群老頭子也不過是被激起了應激反應的可憐蟲。”
慕容喬冷笑：“哪個可憐蟲會殺人、斬斷人家四肢，廢掉人家丹田？”
要不是酆景宸背靠位麵係統，拿出靈丹妙藥。
這些年輕天師，這一輩子可就廢了！
一夢大師開口：“阿彌陀佛。有玄門公約在先，他們所作所為也並非單純的暴戾無度。還請酆無常不要太過苛責。”
酆景宸：“既然處罰已經定下，今後如無意外也不會更改。不管是加重，還是減輕。”
得到這個回答。
化神天師雖然有些失落，但也沒再強求。
酆景宸將他們的反應儘收眼底，卻沒有在意。
他雙手放到桌麵，擺出具有些微壓迫感的姿勢，注視著眾人：“既然今天說到這個玄門公約，那我也給諸位提一個建議。”
“這個過時的公約，可以廢棄了。”
眾人抬眸看他。
酆景宸說的很直白：“你們應該都很清楚，現在的華夏政府，跟從前的封建皇朝截然不同。”
“時代在進步，所有的事物都在向前發展。如果你們一直停留在過去，不肯往前邁步。那最終的後果…”
“就跟當年閉關鎖國的代朝，不會有本質上的區彆。”
最後一句話，可以說是帶上了幾分詛咒。
但，這也確實是玄門如今的現狀。
頑固不化、垂垂老矣，仿佛一個能夠吞噬一切的無儘黑洞！
酆景宸進入玄門之後，遭遇的一切事情。都是這個瀕死的龐然大物，在企圖拉下更多的陪葬！
酆景宸將玄門最後一塊遮羞布扯下。
這讓“曾經”的玄門高層，陷入一片古怪的寂靜。
酆景宸卻忽然收斂氣勢，靠在椅子上：“當然，我說的這些都隻是建議。地府懶得管你們玄門的事情。”
“但你們的玄門公約，也與地府無關。今後我們辦事處，該怎麼發展就會怎麼發展，不容任何人置喙。”
他這番話，已經把所有事情擺到明麵上。
在場都不是蠢人，自然也不會再多說什麼。
很快，六位化神天師便陸續告辭。
隻有南楓這家夥，理直氣壯地留下來。
沒有了“外人”。
會議室內的氣氛緩和許多。
東鬼王輕輕敲了敲手中的煙杆，吳儂軟語卻並不溫情：“酆無常好生威風。看起來，倒是比我們這些鬼，更像是地府的人呢。”
今天這一出，有眼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酆景宸口口聲聲，已經將自己完全置於地府的立場之中，絲毫不顧及自己還是活人的身份。
這樣怪異的表現，怎麼可能不引得彆人懷疑？
更何況…
大家目光不由自主，偷偷落在酆景宸手中的生死簿和判官筆上。
一個普通的活無常，真的能夠有這麼大的權限代表地府的立場，還能隨意驅動地府至寶嗎？
慕容喬輕哼一聲，擋在酆景宸麵前：“你們想那麼多乾什麼？不管阿玉是什麼身份，你們又能怎麼樣？”
南楓嘿然一笑，一巴掌拍在慕容喬腦殼：“師父八卦一下你也要管？小子膽肥了？”
“嗷。”慕容喬捂著被拍的地方，靠到酆景宸身上告狀，“阿玉，師父欺負我！”
酆景宸含笑地幫他揉了揉被打的地方。
這師徒倆這麼一鬨，室內的氣氛不由放鬆許多。
酆景宸也抬眸看向眾人，態度和煦：“大家今天能夠前來助陣，我們也算是同一陣營的戰友。”
“我知道，大家都很好奇我的身份。跟你們說了也無妨。”
眾人：“！！”
大家立即目光灼灼地看向酆景宸。
就連慕容喬都多了幾分八卦。
酆景宸含笑：“我在機緣巧合下，成為了現任判官大人的徒弟。閻王爺和師父命我主理陽間的一切事宜。”
“今天發生這樣的事情，師父才會暫時借了地府至寶給我撐場麵。今後，還請大家多多關照。”
酆景宸這一番話，說得那叫一個有理有據，今人信服。
慕容喬一雙桃花眼微瞠，連忙掩蓋下內心的驚訝。
阿玉，竟然又在撒謊！！
慕容喬這樣沒有任何證據，但他的直覺絕對不會錯。
阿玉竟然又在忽悠人了！
這是不是說明，阿玉的真實身份，比他說出來的這個還要高？！
難道…會是判官本人嗎？！
慕容喬心中驚濤駭浪。
但其他人，卻不知酆景宸的真麵目。
一下子就被忽悠住了。
南楓嘖嘖稱奇：“哎呀，沒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還能跟判官搭上點親戚關係。我徒弟就是牛哇！”
其他人：“？”
慕容喬：“！！”師父你彆亂說話！
酆景宸沒有反駁。
這時，大家也陸陸續續反應過來，看向酆景宸的目光都不太一樣了。
一個普通的活無常，和判官徒弟這個身份，完全是兩回事！
就連東鬼王，表情都多了幾分微妙的變化。
封良眼珠子一轉，腆著臉湊過去：“宸哥，那個…你能不能幫我看看我的生死簿記載呀？”
他這麼說，師秋露也忍不住探頭探腦。
酆景宸看向他們：“命運，是隨時隨地都在變化的。就算你們現在看了，命運也仍會處於未知的迷霧當中。”
“還不如什麼都不知道，遵從自己內心的選擇就好。”
所以酆景宸擁有生死簿那麼久，從來不會主動去翻閱認識的人的命運。
不僅是因為他喜歡未知。
更因為他不想被那些虛無縹緲的未來，影響自己對當下最真實的判斷。
酆景宸看著封良和師秋露，笑得純良：“再說了，不管未來如何。反正就算你們死了，去到地府我們還可以繼續一起共事。”
封良＆師秋露：“……”宸哥你也太現實了吧！！
兩人偷看生死簿的興趣，瞬間被澆滅得一乾二淨。
酆景宸微笑：“好了，還有什麼問題以後再說吧，現在都已經快天亮了，大家先回去休整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