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懷看著前方已經長草的廢墟,渾身血液刹那倒流。
明明是最炎熱的六月天,他卻打從心底感到刺骨的冰寒。
少年的身形微微顫抖,搖搖欲墜。
謝豐連忙扶住他的肩膀:“謝懷。”
“謝懷?”一個路過的大娘,驚疑不定地打量著謝懷。
這一年時間,謝懷的已經從當初那稚嫩的少年郎,長成穩重的小大人。
如果不是熟悉他的人,估計都認不出他來。
謝懷聽到大娘的聲音,神誌猛然清醒。
他急忙抓住大娘的肩膀:“花大娘!我爹、我娘…他們在哪裡?!”
花大娘看著謝懷慘白的臉,悲戚道:“謝懷,這一年你到底去了哪了啊?”
她聲音哽咽:“去年,蒼梧學院有幾個貴族的公子小姐死了,你卻消失不見。他們都說是你殺了那幾個公子小姐。”
“一群官兵過來,砸了你家,抓走你爹娘,關到了水牢裡。一年了,我們根本見到他們。也不知道他們…”
花大娘說到最後,已經完全說不下去。
水牢,是蒼國最殘忍的監獄。
裡麵的犯人,時刻被浸泡在超低溫的水中,忍受寒氣入骨的折磨。
就算是鍛體修士,在水牢裡都活不過一個月。
更何況謝懷父母,是徹頭徹尾的普通人!
一年。
已經一年了!
謝懷渾身一顫,大腦一片空白:“爹…娘…”
花大娘悲痛地抹了抹眼淚。
她突然想到什麼,臉色嘩變:“對了。謝懷你快跑!那群貴族還在通緝你,要是他們知道你回來了…”
她話還沒說完。
遠處就傳來了一陣雜亂的步伐。
有一大群人正在過來!
花大娘急忙推謝懷:“快走,你們快走!”
謝懷此時已經被悲痛得愣在原地,對外界完全沒有反應。
謝豐直接背起謝懷,掉頭就跑。
沒過多久,整座王城就傳來官兵搜尋和戒嚴的聲音。
那群貴族,果然已經知道謝懷回來了!
謝豐帶著謝懷在王城裡東躲西藏,追兵卻如影隨形。
從天亮到天黑,整座王城外城,處處雞飛狗跳。百姓苦不堪言。
而官兵的包圍圈,也越來越小。
謝豐行走在暗巷之中,臉色也愈發陰沉。
又是這一招。
對付他們兩個小小的鍛體期,哪裡用得著這麼多普通官兵出手?
那些貴族隨便一個供奉,都能出手將他們拿下。
可那群貴族,偏偏擺出這樣的姿態。
就是想玩貓捉老鼠的把戲,想看他們驚慌失措的模樣。
那些家夥,從來沒有把平民當成人看!
謝豐心底殺意滔天。
但…他還是太弱小了。
眼見能躲藏的地方越來越少,他甚至沒有能力,帶謝懷逃出王城。
難道…這樣就要結束了嗎?
謝豐不甘心。
他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他們已經看到了前路的無限光明!
怎麼能就這樣倒在黎明前夕?
謝豐心中一狠,正準備拚一把,殺出一條血路!
這時。
前方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哥。我去那邊搜查。”
說著,那聲音就開始向他們靠近。
謝豐正要拔劍。
一直沒動靜的謝懷,突然回神,抬手按住了他:“是葉進。”
謝豐皺眉。
謝懷此時大腦已經恢複簡單的思考:“葉進不會傷害我們的。”
葉進是謝懷三年的室友。
兩人的交情不淺,他不會輕易害謝懷。
而且葉進剛才那麼大聲,明顯是在提醒他們。
說話間。
葉進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他們視野中。
葉進看著前方那兩個熟悉又陌生的人影,眼眶微微泛紅,急忙快步走過來:“謝懷!”
他嘴巴張開,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葉進激動地看著好友,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
但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陶瓷瓶,塞到謝懷手中,低聲道:“前方兩條街區外最後一間房子底下有出城的密道,你們快逃!”
說完,他毅然轉身高喊道:“哥,這邊沒人,我去隔壁街。”
等他說完時。
謝豐已經果斷帶著謝懷,衝向前方的街區。
而謝懷看著葉進塞給他的瓶子,腦袋嗡嗡作響,再度陷入了呆愣。
這瓶子裡麵是…
他不敢想,也不願意想!
謝懷趴在謝豐背上,死死地咬牙關,不讓自己哭出聲。
謝豐察覺到背上人那微弱顫動,心中對蒼國、對貴族的恨意,前所未有的強烈!
早晚有一天…
早晚有一天他會回來,將這座王城中所有的罪孽,殺個乾淨!
謝豐站在出城的密道。
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王宮所在的方向,毅然決然背著謝懷往城外狂奔。
但逃離了王城,才是他們逃亡之路的真正開端。
兩人甫一出城,就被城中的強者發現蹤跡。
這下,直接引來了強者的追殺。
貴族之前玩貓捉老鼠的把戲,是為了折磨謝懷兩人。
而不是放他們一條生路!
麵對這樣恐怖的威脅,謝懷再也顧不上傷心。
兩人如同之前的逃亡生涯一樣,默契地互相配合。
一口氣不停歇地,逃了整整半個月!
半個月時間。
他們橫穿了大半個蒼國,才終於擺脫了強者的追捕。
又過三天。
一處隱秘的山洞內。
謝懷和謝豐終於好好修整了一番,勉強恢複了狀態。
謝懷拿出葉進給他的陶瓷瓶,輕輕打開蓋子。
渾身陡然一僵。
裡麵…果然是他父母的骨灰!!
“……嗚!”
謝懷下意識死死咬住自己的胳膊,硬生生忍下那驚天動地的哭嚎。
“謝懷!”謝豐嚇了一跳,急忙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