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1 / 2)

美貌是長久之計 墨九言 21130 字 3個月前

“到朕這裡來, 不得對晉王無禮。”

褚彥清雋的麵容一如既往的無波無痕,甚至他那薄涼的唇還罕見的溢出一絲淺笑的弧度。

叫人會誤以為, 他隻是在心平氣和的闡述一件極為尋常之事。

可溫舒宜瞧見他眉心的火焰第一次紅的像落日夕陽,灼燙、豔紅。

他正處於盛怒之中。

溫舒宜被褚蘅抱著,她後知後覺,猛然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她不再是圍繞著褚蘅打轉的年幼少女,她如今是後宮的女子,與其他妃嬪一樣,這輩子的男人隻能是帝王。

溫舒宜微腫的麵頰泛起一陣白, 因為緊張之故, 對褚蘅毫無久彆重逢的歡喜,取而代之,是驚恐與無措。

無論換做是誰, 與彆的男子如此親密, 擱在後宮都是死罪吧!

“方才多謝晉王爺相救, 還請王爺將我放下。”溫舒宜推了推褚蘅。

她的冷漠與疏離,像凜冬的寒風, 刮在人心口, 疼的讓褚蘅呼吸一滯。

以前,溫舒宜總喜歡跟著他屁股後麵,一口一聲喊著,“大表哥,你走得太快了,我跟不上。”

褚蘅方才一時心急,瞧見了被自己嗬護長大的小姑娘被人如此欺辱, 他如何能忍?

他不是一個心機城府之人, 沒有心機叵測的老謀深算。

但見懷中人驚嚇的神色, 褚蘅緊蹙眉頭,他有太多話想對溫舒宜說,問問她這年讀過哪些書,可曾遇見什麼好玩的事。

他非召不得入京,有人蓄意暗中截斷了他與燕京的一切聯係,他不知道溫家兄妹三人這五年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懊惱、慚愧、憤恨、無助……

多種情緒交織,一時間攪的褚蘅胸口憋悶難耐。

他彎身,小心放下了溫舒宜,曾經他當做妹妹看待的小姑娘,已長大成人了,再也不是他能夠抱的了。

褚蘅是來“救”溫舒宜的,不是來給她找麻煩,他僅用了幾個呼吸思量,當即抱拳行了君臣禮,“臣弟拜見皇上!方才……方才臣弟見溫才人身子不適,又因念及往日表親情分,這才失了分寸,一切皆是臣弟之過,與溫才人毫無乾係。”

他撩袍跪下,俯首稱臣。

俊秀的麵容染上一層忍辱負重的陰霾。

溫舒宜僵在原地。

她還沒開始得寵,萬不能失寵了,否則這幾日的一切犧牲都是白費。

褚彥的目光落在了褚蘅身上,並未因他突然入京而降罪,反而是出乎意料的平靜,“二弟起身吧,母後許久未見你了。”

說著,褚彥的目光迎上了溫舒宜一雙仿佛受驚過度的眸,他伸出的手還在懸在半空。

溫舒宜瞧見帝王眉心的火焰越燒越旺,如奪命的地獄之火。

她此刻仿佛身處懸崖峭壁,再往前一步,下場唯有粉身碎骨。

“你還不快到朕身邊來?”帝王的語氣依舊風輕雲淡,但這句話又帶著些許的斥責之意。

褚蘅已站起身來,手心皆是汗。

倘若因為他一時關心則亂而害了嬌嬌……

溫舒宜隻覺自己處於冰火兩重天,她甚至可以想象自己的下場了,但她不能認輸,她是溫家人,是溫大將軍與巾幗女英雄的女兒,不到最後一刻,她的眼中沒有妥協兩個字。

溫舒宜站著不動。

她眼中忽閃著晶瑩,方才被老嬤嬤打過的麵頰紅腫,原本清媚的小臉此時有些可憐楚楚。

她哭了。

輕咬著紅唇,瞬間梨花帶雨,像無理取鬨的少女,低低哽咽著埋怨,“皇上,您怎的才來?妾身嚇壞了……身子都動不了了。”

褚彥一怔。

胸腔騰騰火焰倏然之間,仿佛被美人的淚給澆滅了。

想要捏死眼前少女的念頭頓時被壓製。

腦中莫名其妙冒出“楚楚可憐”幾個字。

伴隨著還有一絲絲的愧疚。

都怨他來遲了啊。

否則,她如何會受傷?又如何會被晉王給抱了?

褚彥突然萌生一種護崽子的詭譎心情,但他麵上依舊不顯,行動上已經出賣了他。

褚彥往前邁了兩步,將溫舒宜打橫抱起,帝王幽冷的眸掃視一周,“今日之事,朕會親自過問。”

礙於晉王在場,褚彥道:“二弟先去給母後請安,朕稍後就過去。”

褚蘅看了一眼被帝王抱著的溫舒宜,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無措感壓著他,使得他內心一片荒涼,“臣弟……知道了。”

這時,賢妃身邊的老嬤嬤已艱難的爬了起來,晉王方才那一腳差點要了她的小命。

賢妃也驚住了。

她的確想利用甄梁玉那條賤命,去拖了溫舒宜下水。

可皇上幾時當眾抱過誰?

此刻,賢妃心裡沒底了,一時間不敢多言。

德妃卻突然開口,“皇上,那甄更衣的屍首該如何處置?”

她並未提及甄更衣是如何死的,更沒有將溫舒宜扯進來。

她的高明之處就在於審視奪度,一切皆順著皇上的意。

褚彥麵容陰沉,“此事就交由德妃全權處理,三日之內給朕一個結果。”

話音剛落,褚彥的目光落在了那唇角沾血的老婆子身上,之後轉身離開,但給了李忠一個眼色。

李忠會意。

賢妃身邊這老婆子,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

溫舒宜被褚彥抱到了朝陽殿。

這裡是帝王寢宮,是後宮妃嬪皆夢寐以求的地方。

可溫舒宜此刻心尖顫顫。

她一直關注著帝王的眉心,那一小團火焰紅一直不曾褪去。

她入宮時日尚短,並沒有摸透帝王心思,但前幾次的接觸,使她明白,女子的撒嬌與示弱,無論何時都是自保的法寶。

溫舒宜的細腕圈著帝王脖頸,紅腫的臉在帝王蕭挺的下巴處蹭了蹭。

或許是這五年來壓抑的太狠了,以前不允許自己哭,如今一旦哭起來,當真是手到擒來。

她沉默著不說話,隻是低低哭泣,像個受儘委屈,差一點就被人宰殺的小羊羔,此刻唯有劫後餘生的小心翼翼。

褚彥抱著嬌軟馥鬱的身子,並沒有放下她。

此刻抱著她的理由無比充足。

美人受委屈了,自是需得他安撫。

抱一會無傷大雅。

於是,帝王坐在軟塌上,溫舒宜乖巧的窩在他懷中。

片刻,感覺到了帝王的凝視目光,她抬了抬眼,美眸也紅腫了,加之小臉上的五指印痕,真真是一個慘字了得。

男人天生憐弱。

帝王也不例外。

饒是明知懷中人是個心機美人,目的不純,他的繞指柔還是毫不吝嗇的給了溫舒宜。

“很疼?”

帝王不曾對誰表達過憐惜之情,隻悶悶的問了一句。

他原以為溫舒宜會趁此機會,狠狠爭寵。

可下一刻,溫舒宜卻搖了搖頭,光潔細嫩的額頭在帝王下巴處又蹭了蹭,像隻終於在主人懷裡撒嬌的貓兒。

“皇上,下回你能不能早些趕來,妾身不覺得疼,卻是被嚇壞了,那甄更衣怎麼說死就死了?”溫舒宜想將這件事引到五年前的案子上去。

褚彥心頭一軟,不知起了什麼怪異的心思,問道:“晉王不是去了麼?你見到他是不是很高興?”

溫舒宜差點身子一抖。

妃嬪與外男扯上乾係,那可是萬劫不複。

皇上多疑,她不能直接為自己辯解,以免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與帝王相處,她需得反其道而行。

美人抬起頭來,用自己可憐兮兮的臉蛋正對著帝王,“唔……妾身見到晉王爺的確高興,妾身與晉王爺都有五年未見了呢,不過遠不及妾身見到皇上時的歡喜。妾身將晉王視作兄長,而皇上則是妾身的夫。”

好大的膽子,區區一個才人還敢將帝王視作夫君。

不過“夫君”這個稱呼確實新鮮,後宮無一人敢有這個心思。

“哦?是麼?”褚彥明知美人的話摻著假,但還是被這帶毒的情話,迷的通體舒暢。

溫舒宜沒有對晉王避而不談,反而顯得落落大方,毫無私情。

算著年紀,晉王去荊州那年,溫舒宜才九歲,亦是不可能對男子動情。

思及此,帝王年輕麵龐上的陰沉之色,總算有所好轉。

溫舒宜再接再厲,她早有準備,小手從帝王脖頸處移開,又從袖中取了一封褶皺的手箋出來。

上麵是甄梁玉的親筆書函,稍作查證,便可證明溫舒宜所言非虛。

“皇上您瞧,這是甄更衣悄悄遞給我的,上麵說約我單獨見麵,她會告知我五年前溫家案子的事。妾身哪裡能想到這是一個陰謀?妾身心急,便直接去見了她,誰知甄更衣竟自儘了,還偽裝成是妾身殺了她的樣子,她死的時候在狂笑,說什麼……希望我不要令她失望。”

溫舒宜將事情交代了八分。

她所說的一切皆能查到。

隻要皇上去查,定會查出她並未扯謊。

真正能誆騙人的不是謊言,而是摻了兩分假的真話。

她甚至猜測,皇上即便不去查,恐怕也知道實情了。

美人忽閃著大眼,一臉失望,“可惜了,我還以為她當真會告訴我溫家案子的實情呢。”

她沮喪著臉,豆大的淚珠子滑落,顆顆晶瑩剔透。

褚彥不喜歡女子在他麵前哭哭啼啼,可偏生此刻美人落淚,勾的他心思混亂。

“你放心,朕會去徹查此事,溫家的事,朕也會著人命人去查。”褚彥哄道。

這已經是他能夠說出的最熱情的甜言蜜語。

溫舒宜麵露歡喜之色,勾住了帝王的脖頸,臉埋進了帝王胸膛,感動的嚶嚶嚶哭了起來,“皇上對妾身真是太好了,妾身愈發喜歡皇上了!”

褚彥耳尖一紅。

本想因晉王之事懲戒這小女子一番,卻是堪堪忽略了……

抬起美人的下巴,帝王壓抑了幾日的情.欲.想要排解,他此前幾乎戒了“葷”,但如今才幾日沒有紓解,人就悶得慌。

此刻麵對一張毀了一半的臉,他竟還是熱血澎湃。

帝王的大掌剛扯開溫舒宜腰間係帶,卻被美人一把摁住,“皇上,妾身眼下太醜了,妾身……不想侍.寢。”

說著,溫舒宜哭了更凶了。

褚彥有種欺淩弱小的錯覺。

他真真是納罕了。

若說溫舒宜此前美貌嬌妍,他失了分寸還情有可原。

可是這心機美人的臉腫成了包子,他怎麼還下得了手?甚至還熱切渴望……?

李忠在外麵守著,就見帝王大步走出,玄色龍袍肩頭濕了一大片,他似乎心情不悅,一臉煩悶,“來人!宣禦醫給溫人才看診,兩日內務必要治好溫才人的臉!”

李忠,“……是,老奴這就去。”

李忠又說,“皇上,晉王爺已經去了長壽宮,太後娘娘請您也過去一趟。”

晉王如斯大膽,非召入京,還抱了後宮妃嬪,皇上能忍才怪呢。

李忠偷瞄了帝王一眼,就見他眉目陰沉,仿佛全天下都欠了他的,沉著一張俊臉往長壽宮的方向走去。

****

“你怎的這般胡鬨?!就因為放不下溫家,特意跑回來一趟?五年都忍住了,怎麼這個時候就犯渾了?!”

太後氣不打一處來。

她的確盼著晉王回京。

但不是以這種方式歸來。

一位親王,而且還是先太子,帝王隻要有理由除去他,就定然不會心慈手軟。

褚蘅劍眉緊擰。

有件事他並沒有告知皇太後。

其實,他這次之所以突然回京,是有人暗中給他送了消息,說是溫家有難。

至於是誰暗中送信,他暫時不知。

而且,這極有可能是一個陷阱。

可他還是忍不住回來了。

見他沉默,太後也不忍心再斥責,畢竟是自己唯一的兒子,又曾走失那麼多年,太後恨不能將全天下最好的一切都搶來給他。

“罷了,哀家對外宣稱,是哀家近日身子不適,這才讓你回京侍.奉,既然回來了,就想著法子留下來,莫要再去荊州了。”太後雖因溫舒宜的事埋怨了幾句,但到底不舍得讓兒子難堪。

褚蘅已經離開燕京五年,對諸多事不甚了解。

他此番突然入宮,原本是想將溫舒宜帶走。

可他方才看清楚了皇上的眼神。

皇上對嬌嬌的態度,已經是一個男子對待一個女子最為尋常的占.有.欲。

褚蘅尚未成婚,可他到底二十大幾了,自是一眼就看出皇上不會輕易放了嬌嬌。

皇太後細細打量了褚蘅失魂落魄的神情,她心中暗喜:蘅兒無心爭帝位,不知會不會為了溫家那丫頭破例?

“皇上駕到!”

長壽宮外,太監尖銳的聲音響起。

褚蘅淩亂的思緒被打亂。

他往殿門外望去,就看見帝王麵容冷峻,大步從廊下走來。隨著帝王的靠近,褚蘅聞到了淡淡的女兒家的馥鬱香氣。

褚蘅認得,這是溫舒宜身上的味道。

又見帝王肩頭有一處明顯的暗色,大約是濕了。

褚蘅莫名想象了一副,溫舒宜窩在皇上肩頭痛哭的樣子。

她幼時受了委屈,也會撲進他懷裡哭。

“母後,二弟。”帝王頷首道。

褚蘅再度行禮,卻是被帝王扶住了臂膀,“二弟難得回來,不必多禮。”

皇太後擔心帝王治罪,先發製人,道:“皇帝,哀家身子不適,這才讓蘅兒回來侍.奉,你政務繁忙,哀家倒是將這事給忽視了,皇帝若要怪罪,就怪哀家吧。”

褚蘅薄唇微抿,眉頭蹙的更深。

帝王卻是麵上一笑,但笑意不達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