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不敢碎嘴,隻說,“太後對外宣稱,說是念及溫家曾經對晉王爺的照拂,這才對溫家小公子格外關照。”
褚彥唇角溢出一抹冷笑。
太後真要是有心,溫家這五年又何故落魄至此。
褚彥冷峻的麵容瞬間染上了寒霜。
他這才決定重新扶起溫家,太後那邊就跟他搶人了。
溫家雖然敗落,可曾經數年的積威尚在。
如今軍中尚有溫家軍的老人。
溫家不僅僅曾是燕京高門,更是一種英雄氣節的象征。
帝王甩袖離去,背對著李忠,道:“去溫家好生打點一二,就說是朕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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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
溫舒宜醒來時,被告知一樁事。
“娘娘,小公子入宮了,眼下就在長壽宮呢。”李海又說,“皇上命人去了溫府照料溫大公子,奴才聽說太醫院那邊說,溫大公子的腿不出三月就能痊愈了呢。”
李海謹記乾.爹的指點。
務必要讓昭嬪知道皇上的心意!
這一點很重要!
溫舒宜先是狂喜,但很快又陷入沉思。
若說皇上想要治好阿兄,那還說得通,畢竟阿兄是溫家唯一的成年男子,阿兄姓溫,身上流著溫家的血,隻有得了機會,他依舊能保護山河,策馬殺敵。
可阿弟才五歲……
溫舒宜立刻起身回了昭華殿,稍作休整之後,便直接去了長壽宮。
見到溫良時,姐弟兩抱做一團痛哭了一番。
太後就坐在上首,看了片刻,麵上和藹一笑,“哀家對你母親倒是極有印象,當初你母親和承恩伯退婚一事,在京中鬨的沸沸揚揚,後來你母親又嫁給了燕京最出眾的男兒,也算是一段佳話,隻是不成想……”
太後點到為止。
溫舒宜收斂神色,搵了搵淚,福了福身,道:“妾身多謝太後將阿弟接入宮,隻是阿弟年幼,隻怕會叨擾了太後清淨。”
太後淡淡一笑,揮了揮手。
宮人便將溫良帶了下去。
溫良是難產,且又月份不足,看著體格嬌小,如三歲孩童差不多,說話也不利索,隻能哭嚷著被宮人抱走。
溫舒宜寬慰,“阿弟乖,姐姐一會就來看你。”
殿內很快就隻剩下太後、康嬤嬤,以及溫舒宜。
溫舒宜打開天窗說亮話,“太後娘娘有什麼吩咐不妨直說。”
太後輕笑,“你倒是個聰明的,和你母親很像。哀家打算留著溫家小公子多住幾日,如此一來,你也能時常見到他。”
溫舒宜心一沉。
太後是打算用阿弟來要挾她。
這個時候裝傻是徒勞,溫舒宜直接問,“太後,如今晉王已經歸京,不知太後……?”
太後很滿意溫舒宜的配合,“你與晉王自幼結識,晉王如今雖然回京,但能不能繼續待下去,還未必可知,哀家……需要你激起晉王的鬥誌,讓他有野心!”
溫舒宜半垂的睫羽忽的一顫。
激起晉王的野心……
太後的目的難道是……
溫舒宜垂在袖中的手緊攥著.
太後又說,“明日是哀家生辰,屆時你要當著晉王的麵,與皇上恩愛逾常。如果有必要,哀家會促進你與晉王見麵的機會,無論如何也要讓晉王為了你去搶那個位置。”
溫舒宜如墜冰窟。
太後的意圖,比她想象的還要可怕數倍。
太後是想她當紅顏禍水,從而挑起皇上與晉王之間的紛爭。
她了解晉王,知道他無心爭皇位,他有抱負,但僅限於領兵作戰,保家衛國,他不是那種攻於心機,渴望皇權的人。
溫舒宜粉白的臉一瞬間蒼白如紙。
入宮爭寵已經是她能做出的最違背內心之事。
溫舒宜沒有直接拒絕。
她表麵看上去很是順從,甚至偽裝的極好。
人處於微勢,就該學會塗上保護色,以求自保。
她道:“妾身自問沒有那樣大的魅力,不過妾身一切聽從太後安排,妾身不敢保證一定完成任務,但會儘力而為。”
皇上可不是傻子,但凡她有點小心思,都會被他看出來。
在這場太後與皇上的博弈之中,她隻能當根牆頭草。
“好,你放心,隻要你配合哀家,哀家會保你在後宮無虞。”
相反,她如果不聽話,太後一定會弄死她。
溫舒宜明白,最近發生在她身上的幾樁事,太後都是靜觀其變,大約就是想讓她知道,沒有靠山在後宮寸步難行。
離開之前,太後又警告了一句,“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皇上的寵愛從來不會持久,不要妄想得到了帝寵,就可以高枕無憂。”
溫舒宜福了福身,“妾身省得了。”
踏出長壽宮,迎麵是微熱的秋風,溫舒宜深吸了一口氣。
方才太後眉心那團黑氣著實明顯。
她知道,即便晉王日後得勢,太後也不會留下她。
為讓溫舒宜安心,太後讓宮人將溫良送去了昭華殿,康嬤嬤道:“昭嬪娘娘,太後讓老奴守著小公子,過一會再領小公子回去,太後已安排太醫每日給小公子看診,調理身子,隻要昭嬪娘娘忠於太後,小公子自會活蹦亂跳的。”
溫舒宜莞爾一笑,笑意不達眼底,“多謝太後好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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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墨澤此番入京可不止是進貢。
西南王被人暗殺一事,事關重大,他借著進貢的名義入京,便是親自過來查個究竟。
此刻,褚彥坐在龍椅上,神情凝肅,白墨澤總覺得皇上心事重重。他自己麵前的矮幾上擺著一盤鮮桃,百般聊賴之時,白墨澤正要吃桃,卻被褚彥一個銳利的眼神射了過來。
“來人,撤下去!”帝王低喝。桃是他的,誰也不能碰。
白墨澤堪堪收回了伸出的手,隻覺帝王高深莫測,在沒有查清暗殺一事之前,他不排除是帝王的手筆。
褚彥的心像被秋風吹過的茅草叢,已經徹底亂了。
昨夜輕狂,他曆曆在目。
甚至此刻,耳邊還回蕩著一聲聲帶著哭腔的“彥哥哥”。
太後這個美人計,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