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番外十三(1 / 2)

對顧北來說,中學畢業那一年的暑假有兩件事,是他永遠都記憶猶新的。

其一,他因為許景嚴而下定決心要前往那個距離首都星十萬八千裡遠的陌生城市,而其二,是老管家年

事已高,在他畢業之際向許景嚴請辭。

這件事其實早有預兆,畢竟到顧北畢業這會,老管家已經七十有餘了。他一生都在工作,四十多結婚,近

五十才有第一個孩子,往後二十年重心幾乎都在工作上,對家人虧欠良多。如今孩子將婚,恰好顧北成年,老

管家便想退休辭職,將餘生補償給家人。

關於這件事情,老管家既然主動提出,許景嚴和顧北就斷不會拒絕。

當年老管家在顧北最困難的時候來到他們身邊,悉心照顧沒有半點怨言,往後的八年也是如此,他對顧

北很好,當自己親生孩子看待,如今提出這樣的請求,老管家自己顯然也是經過了很劇烈的掙紮的。

人到老年往往會更不願意經曆離彆,所以在老管家離開之前,顧北沒有表現出一丁點不舍的樣子,每一

天看上去都沒心沒肺地陪老管家準備各式各樣的禮物讓他帶回家,好像這對老管家來說就隻是一個再平常不

過的休假而已,和過去沒有什麼分彆。

許景嚴想在首都給老管家的孩子準備一套房當新婚禮物,被老管家拒絕,兩人你來我往半晌,最後許景

嚴退了一步,為老管家在首都邊郊地帶包下了一個農場彆墅,讓管家和伴侶在那裡享受天倫之樂。

老管家離開的那一天,沒讓人送,說想自己坐車走。許景嚴便喊了車,替他將行李拎上去,當行李放置

好,他突然想起什麼,回過頭,便看見顧北在家樓上衝老管家揮手。

高樓之上的人臉尋常人看來或許會模糊,可在許景嚴眼底卻分外清晰。

他能看見顧北趴在窗戶邊,那手晃得大力,似乎一點兒也不難過,臉上的表情卻一點點暗淡下去。

車門打開,許景嚴收回視線,扶老管家登上懸浮車。

登車之前,老管家還不忘回頭和顧北揮手,揮了半天,才坐上車。

“您以後有什麼!麼需要,都可以找我。”車門關閉,許景嚴微微彎腰,撐在車窗邊說:“我的私人號碼您

知道的,它永遠對您和您的家人開放。”

老管家懷裡抱著一摞顧北給他挑的禮物,他低頭看著那些大包小包,仿佛能透過那禮物,看見十二三歲

時的顧北。

然後,老管家扭頭對許景嚴說:“我沒什麼彆的願望了,先生。”

說完之後,老管家再次看向樓上趴在窗邊的顧北,年邁的臉頰上露出了幾分深深的不舍與無奈:“但小

北確實已經好幾個月沒有高高興興地笑過了。”

然後目光望向許景嚴:“您也是如此的,不是嗎?”

許景嚴頓住。

“我沒什麼彆的願望。”說完那句話後,老管家再次重複道:“您和小北餘生平安喜樂,對我來說便已

經是最大的心願。”

老管家還是不知道兩位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這半年下來,每一回顧北晚歸,許景嚴或擔心,或直接

出去找的反應他都看在眼底。

老管家覺得有這樣的反應在後,那麼無論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都不該是不可解的才對,即便每一次許

景嚴都不允許他告知顧北,老管家也依然認為,伴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該是會想過去一般才對。

語畢,老管家再多看了他和顧北一眼,直到懸浮車向前駛離。

車輛越來越遠,許景嚴在原地站了會,耳邊反複縈繞著老管家說過的那麼幾句話。

他說,小北已經好幾個月沒有高高興興地笑過了。

然後說,他也是如此。

他知道顧北為什麼不高興,但他又為什麼呢?

一段段回憶如雪花般在腦海中落下,許景嚴就這樣站了不知多久,感到耳邊有一陣風過。

他想起什麼,再次回過頭來,卻發現高樓裡揮手的人已經將手收回去了,人也不再在窗邊,不論許景嚴

怎麼看,都無法再在那扇窗內捕捉到有關顧北的一星半點。

他於是收回視線,慢慢走回家中。

一樓顧北的房門緊閉,沒有絲毫要打開的意思。

許景嚴盯著那扇門看了良久,!墨色的眼底各種情緒翻來覆去,最終,他什麼也沒說,走回了自己房間。

老管家平日在家中的動靜雖然不大,但沒有他的家,溫度卻陡然降了下來,仿佛在宣告著他和顧北之間

最後一根銜接的線條都在緩緩鬆開。

之後顧北還會選擇去異地念書,有時間這麼強大的推力,那些往事總有一天會被蓋過去。

許景嚴卻莫名一點也不希望它被蓋過。

可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顧北三歲,他便認識了他,往後更是看著他在自己身邊一點點長大,顧北也是如此,十二歲之後,許景

嚴清楚明白後者的世界中占最大比例的一定是他自己。

這樣的存在對彼此來說必然重要無比,但也正是因為重要無比,意味著它能夠影響很多東西。

顧北還小,還沒有看過更大的世界,他可能沒有想過當下一句喜歡,未來倘若到雪崩之日,他們之間會

變成什麼樣。

也或許沒有想過,如果有朝一日他看到了更大的世界,為後者而駐足時,這份受年少影響太深的感情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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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許景嚴自己。

他承認他不願意和顧北的關係一直這麼僵化下去,也承認他非常在意顧北的感受,不願意他真的就這麼

去到那離他天南地北的城市。

這些他都可以承認,但他也不知道,這種“不願意”到底受他們多年感情影響了多少。

偏偏顧北還隻給他留了一條路。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許景嚴在房間裡,麵前的公務推開了一片又一片,他卻罕見地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

挨著一分一秒,時間好不容易到了六點,他下樓為顧北煮了碗麵,端到門口,聽著裡邊的一片寂靜,舉

起手來,複又放下。

最終,他將那碗麵放進了恒溫箱裡。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

日子一天天過,顧北陸陸續續收到了許多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其中當然包括他當初為了離開首都而選擇

的那所大學。

顧北看著那所大學通知書良久,視線!線還是忍不住地往首都大學的通知書上飄。

他來首都八年,平日裡並沒有覺得自己對這個地方有多深厚的感情,可到了快離開時,各種各樣的情緒

卻突然湧上心頭。

通知書要等全聯邦的學院全部發放完畢,才到學生選擇的環節。顧北在等待通知書的這段時間,有時候

會去找找老管家,也有時候會和朋友們出去玩,閒著無聊時,還會去首都的各種福利院做做義工。

他希望讓自己變得忙碌起來,這樣和許景嚴相處的機會自然就會變得越來越少,由此,他也會更加習慣

接下來將徹底遠走的生活。

許景嚴對他的忙碌沒有絲毫過問,偶爾兩人在家裡碰麵時,他們也都默契地一言不發。

擇校的日子一點點將近,顧北和朋友們約好遠行。

他越來越想要模擬沒有許景嚴的生活,刻意走得突然,可到目的地時,還是忍不住給許景嚴發了信息,

告訴了他他在哪,也告訴了他他會什麼時候回去。

那個日期就在擇校的前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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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發過去之後,許景嚴沒回。

於是接下來長達一周的旅途,顧北時不時就會出一會神,對自己光腦的電量問題非常在意,半夜裡聽見

光腦傳來一點聲響,都會忍不住將屏幕支開。

他嘗試去將這件事拋開的,但他發現所有的企圖放下好像都是自欺欺人,到最後,他還是會以各種各樣

自我安慰的借口和方式,去打開和許景嚴的對話框。

……沒救了吧。

顧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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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旅途中,顧北和朋友們留下了非常愉快的回憶,他們登高望遠,去了非常多地方,玩得很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