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已經沒有力氣生氣了,隻覺得天旋地轉,一陣一陣的惡心,想吐,懷中的人呼吸已停止,隻有心跳,像是更漏的水珠慢慢滴落。
她從未像這樣恐懼過死亡。
即便是方才玉羅刹一刀把她殺了,她也不會如此恐懼,隻一小會,血已浸透林默的衣服,她能感受到溫熱的血在慢慢變冷。
這冷讓她如夢方醒。
她將陸小鳳抱到床上,不顧自己一身的血踉踉蹌蹌地衝了出去。
一定有救一定有救一定有救!
張三,對,她可以命令張三,能讓這個張三為她做任何事!哪怕是他的能力範圍之外,也就是說,張三就是她的許願機!隻要找到一個叫張三的人,陸小鳳就有一大半的機會能活下去!
林默衝到街上,泥沙糊了滿臉,她聲嘶力竭地喊:“張三,誰叫張三!有沒有人叫張三!”
她遇到一個人就問:“你叫不叫張三?你認不認識叫張三的人?”
頭發淩亂,滿身鮮血,狀若瘋婦,彆說人,狗都被她嚇跑了。
對此時的林默來說,路是扭曲的,人是扭曲的,天連著地,地連著天,在她眼前扭曲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她的腿是軟的,手是抖的,她整張臉的肌肉都在抽搐。
明明烈日當頭,她卻如墜寒潭,到後來,她甚至抓住了人卻沒法發出聲音,隻能啊啊地叫。
一個漢子被她揪住了,倒是沒像彆人似的躲她如躲瘟神,而是耐心道:“怎麼了,你這是……”
林默幾乎站不住,喘著粗氣,含混不清道:“你,你幫我,張三,我要找張三!”
漢子滿臉都是青慘慘的胡子,眼睛又大又圓,尤其是瞪起來,像隻大眼睛的花貓,凶萌凶萌的。他道:“你好好說,你找哪個張三?”
林默平複了一會,組織了一下語言:“張三,是張三就行,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隻要他叫張三就行!”
漢子又問:“你找他做什麼?”
“他能救我朋友,他能救我朋友,求你了,幫幫我,幫我找找張三好不好……”
若是個正常人,這會兒即便不給林默一個大嘴巴子,也得一巴掌給她推地上去,但那漢子偏不,他扶住林默道:“你彆急,我幫你找,你彆哭,哎呀這麼多血,這都是你朋友的?此地可沒有郎中啊。”
他扶著林默,從腰間解下一隻葫蘆道:“來,喝口酒,喝了我幫你找。”
林默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眼前一陣一陣的黑,彆說讓她喝口酒,就算讓她吃坨屎在嘴裡,估計也嘗不出味兒來。
她一口氣乾了半隻葫蘆,若不是那漢子攔著,她能全喝了。
漢子嘖嘖道:“誰說女人不會喝酒了?真要喝起來,也不比男人差嘛,姑娘好酒量!”他扶著林默的肩膀,道:“你彆急,帶我去看看你朋友。”
林默抓住他,搖頭道:“不不,找張三,我要找張三……隻有張三能救他!”
漢子無奈道:“好好好,找張三,我陪你找張三。”
他帶她回到投宿的地方,這是整個鎮子唯一一家客棧,在懷裡掏出一錠銀子拍在店老板的桌子上,震聲道:“我找一個叫張三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隻要他叫張三就行,找到了,錢歸你!”
店老板是個胡子花白的老頭,又黑又瘦,衣服補丁疊著補丁,看著銀子的就像看著累世經年的愛侶,笑容滿麵道:“客官此話可當真?嘿嘿嘿,小人就叫張三。”
林默心已跳得發痛,盯著他,指著客棧裡唯一一張木桌子道:“你,用拳頭把它砸成粉末。”
客棧老板恍惚以為自己幻聽了,一邊收錢一邊道:“姑娘瘋魔了不成,小老兒年過半百,就算那桌子再破爛也砸不塌呀,姑娘還是吩咐些彆的吧。”
林默搖搖頭,失魂落魄地蹲下,嘶聲力竭道:“你不是張三,你根本不叫張三!我要找張三,我要找張三!我朋友快死了你彆騙我好不好!你想要多少錢都行,我隻要找張三。”
店老板被她嚇到了,指指林默,又指指自己的腦子,用口型說,“她沒病吧?”
漢子道:“你們鎮上有叫張三的嗎?”
店老板想了想道:“前日來了個打漁的就住在小老兒的店裡,跟他一塊的人就叫他張三……”
林默蹭一下竄起來,一把逮住店老板的衣領子:“他人呢?他人呢?他人呢?”
“姑娘,姑娘鬆手誒!人還在,嗯……應該還在,隻是剛喝了酒……”
……
張三躺在床上睡覺,他剛剛跟朋友喝了很多酒,連暈帶吐的,這會兒難受得要命,好不容易迷瞪著,門被撞得四分五裂,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衝進來上前一把薅住他的脖領子把他提溜起來,喊到:“你是不是張三?你是不是叫張三?”
張三差點嚇出心臟病,剛點了一下頭,林默立刻道:“你彈自己一個腦瓜崩!”
張三想扇她一個大嘴巴子,卻不知為何,鬼使神差的彈了自己一下。
林默又道:“你學過唱歌嗎?”
張三迷茫了,搖搖了。
“你給我唱一首降F調的青藏高原。”
張三:“???”我看你像個將愛福調的青藏高原。
卻不知為何,他的嘴好像自動長了個人,抑揚頓挫的唱了起來,剛唱到遠古的呼喚,林默拉著他就跑。
此情此景給店老板和漢子看得一愣一愣的,忙追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