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的眼睛眨呀眨,雖然她搞不明白狀況,但不妨礙她同情為情所困,傷心自儘的無花,同情歸同情,也不妨礙她羨慕林仙兒耍弄人心的手段。
這樣的人放在她們這個行當裡都可以掛牌位供起來當祖師爺了,當她知道這個祖師爺還是個十四五的小姑娘時,簡直比吃了一百斤檸檬還要酸。
“要不……我再試試找找她?”張三估計著自己在找人的事情上忽然變得如有神助肯定跟眼前這個姑娘脫不了乾係,既然收了錢,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她心裡門清得很。
“不用了,我知道她去哪了。”林默道:“多謝張姑娘帶路,感激不儘。”
張三嫣然一笑:“好說好說,下次若再有這樣的事可彆忘了奴家呀。”走出去幾步,忽然轉過來對林默勾勾手,“借一步說話。”
林默湊過去,張三拉著她胳膊悄聲到:“你跟他認識多久了?”
“誰?”
“陸小鳳啊!”
林默想了想道:“快兩年了吧,怎麼了?”
張三掩唇笑道:“那是夠久的了。看在那一袋珍珠的份上我跟你交個實底,對他,你彆太認真。”
“嗯?”
“不明白?”張三道:“笨啊,他是我的熟客,情場老手了,若是睡一睡嘛也不打緊,若是想跟他過一輩子,我勸你還是儘早打消了這個主意,他就是個混蛋,天字第一號的大混蛋。”
林默在沉默,一輩子太長她還沒想那麼遠,反正都在一起了,就處處試試唄,不行就散,結婚還有離婚的呢,何況隻是談戀愛。這麼想著,她扭頭看了他一眼,目光複雜。
陸小鳳笑容勉強:“要不我先出去?”
……
送走張三後,林默直奔江南,她在江南烏鎮租了一個院子,林仙兒若是脫身一定會回這兒找她。
陸小鳳問她接下來預備怎麼做,有什麼打算,林默跟著馬車跑,喘著粗氣道:“我得先見到她再決定。”
五月,在江南已是初夏,白牆黑瓦,河道裡流水潺潺,暖風攜著霧蒙蒙的細雨和花香一路飄遠。
林默推開院門,林仙兒果然已經回來,她在掃院子。
她像所有十四五歲的小姑娘一樣,穿著粉衣綠褲,頭挽雙髻,安安靜靜的拿著掃把乖巧的不得了。
見林默進來,她先是一愣,隨即掃把一扔,嘴一扁,衝上去抱著林默嗚嗚地哭:“姐姐,姐姐,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你去哪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你嗚嗚嗚。”
林默拍著她的背道:“我從無花那回來,他死了,是自殺。”
林仙兒哭泣的聲音一頓,渾身都僵住了。
微風習卷,細雨纏綿,兩人靜默而立。
過了許久,林仙兒顫聲道:“他走的時候,痛苦嗎?”
林默道:“他很絕望,仿佛在世上多活一刻都是折磨。”
林仙兒精神大振,爽得手指尖都在發麻,臉上卻掛了淚:“我……我沒想到……可是姐姐,我沒有辦法啊,我若不這樣做,他會殺了我的,他真的會殺了我的,我不想死,我若死了你會擔心我的,我不想姐姐為我擔心。”
林默沒說話。
林仙兒接著道:“姐姐是在怪我嗎?”
林默很認真也很嚴肅道:“我想給你一個忠告。”
“什麼?”
“你的美貌可以成為你自保的手段,甚至也可以成為你防身的武器,但是,你決不能讓它成為你作惡的工具。”這幾句話她在心裡默念了一路,說得十分流暢。
林仙兒放開了手,退後兩步,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眼淚大顆大顆的流下,哽咽著嘶聲道:“作惡?我做什麼惡了?那個和尚要殺我啊!難道不許我反擊嗎?難道我要死守清白死在他的刀下,等你找到我,再去向朝廷給我申請一塊貞節牌坊?”她冷笑著抹了把淚:“憑什麼啊?”
林默歎了口氣,望天道:“我沒說你有錯,更沒有怪你的意思,在那種情況下,不管你用什麼手段自保都不是錯。但你要明白,我想說的是……”
她忽然卡殼了,不知道該怎麼用語言來描述她想表達的意思,沉吟了半晌,她道:“我希望你做個好人。”
林仙兒迷惑地看著她。
林默接著道:“對付壞人你可以如此反擊,但如果是任何一個無辜的人你都不許這麼做。”
感覺輕飄飄的沒說到點子上,林默雖然讀的是聲樂,但畢竟是師範專業,教育學心理學都是必修課,回憶了一番教科書,書上列舉過許多關於如何勸導青少年的案例,說是他們這麼大的孩子正是思想三觀還未完全建立的時候,管製得越嚴越容易逆反,還說教育是個循循善誘的過程,勸導青少年最好從對他們有利的地方出發……
“嗯……我這是為了你好,你想啊,現在壞人多多呀,萬一出現那麼一兩個變態,是吧,越喜歡你越要摧殘你呢?萬一,哪個有病,你中招了呢,是吧,就算沒有病,萬一懷孕了呢?你生還是不生?我倒不是說不許你,那個……用一些非常規手段保護自己,但是吧,也得分人,有一些好人,你不能這樣做,這樣是不對的。”
林仙兒更迷惑了,你這天上一腳地下一腳的說什麼呢?
林默也尷尬得不行,完犢子,給母校丟人了,她總不能說我有個係統能未卜先知,知道你以後肯定會作惡,所以提前教育教育你。
“姐姐。”林仙兒的表情完全變了,變得一言難儘:“你說的話我完全聽不懂,就像你寫的話本子,讓我感到非常難以接受,你明明不擅長說話,為何要如此為難自己呢?”
“姐姐難道不覺得自己很奇怪嗎?”
林默當時就蹲地上了,腦瓜子嗡嗡疼。
緩了好久,久到毛毛細雨打濕了她的衣服,濕暖的微風吹得天靈清明,忽然像是菩提樹下的老僧般悟了。
對啊,我為什麼要如此為難自己呢?有這閒工夫我找陸小鳳陪練刷刷武力值,積分難道漲得慢嗎?我蒙麵闖進鬨市喊幾句“為正義而戰”還不夠尷尬嗎?
我在這兒裝什麼大尾巴狼。
她晃晃悠悠的走了,徒留林仙兒原地迷惑。
陸小鳳坐在馬車上甩鞭子,見林默出來伸手把她拉上了車。
他沒問結果,隻問她想去哪。
林默望天:“去東京,清個帳。”
……
東京,戶部衙門。
林默打開王之財寶,把在沙漠裡搜羅的一箱箱金銀財寶取出來,也不管彆人怎麼看她,就當著戶部官員的麵施展能力,金色的漩渦一個接一個,在場人的眼珠子掉得劈裡啪啦。
或許是吉爾伽美什她綁得夠久,又或許是進日來意誌力被磨練出一個相當的水平,她已能夠自由的運用英雄王的能力,除非刻意放鬆,否則他人格不會出來作亂。
“點點吧,應該還能剩不少”
幾十箱金銀珠寶排成幾排,羅列在議事廳裡,十來個著青衣文書小吏打著算盤算,一邊是賬本,另一邊是欠條。
李侍郎撚著花白的胡子繞著箱子轉圈,轉完兩圈又開始繞著林默轉圈,一副想說什麼又覺得沒必要,可不問又沒法滿足好奇心的樣子。
林默手捏裙子,盯著算賬的小吏看。
“最近,朝廷挺缺錢的吧?”
李侍郎淡淡嗯了一聲,“國庫年年虧空,偏生官家還要造什麼園子,唉,不提也罷。”
林默當時就一咯噔,多嘴問了一句:“聽說官家挺喜歡寫字畫畫的哈。”
“書畫一絕。”
“聽說自己造了個字體?”
李侍郎瞥了一眼,道:“瘦金體,你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