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真不是故意的,她就是想給葉孤城看看她手裡巨大的垃圾袋,告訴他自己扔垃圾的心情有多急切而已。
誰能想到垃圾袋那麼輕,輕輕一拎就蕩起來差點貼臉啊!
她朝他靦腆一笑,微微臉紅,想說點什麼,又覺得說什麼都不對,嗬嗬乾笑著貼著牆溜出去。
城南郊外路遠,葉孤城是騎馬來的,他並不喜歡騎馬,但據他手下說,與女孩子共騎一駒可令對方產生依賴感,若是一個女孩子對你產生了依賴感,那她多半就跑不掉了。
葉孤城略一思考,覺得是這麼個道理,所以他挑了一匹又高又駿,性子又烈的馬,一路噠噠噠的騎過來。
現在這匹馬在啃林默的秋千,葉孤城阻止過,但沒有用,那股未散油漆味兒讓馬瘋狂,拉都拉不住。
林默進來的時候,她的秋千就剩兩條繩了,獨留“油漆未乾”四個字在風中淩亂。
葉孤城還算淡定,隻是牽馬的手骨節泛白,手臂肌肉在顫抖。
“走嗎?”他問。
明明沒什麼表情,但林默覺得自己嘴裡但凡敢蹦出個不字,隻怕要跟馬同時斃命於劍下。
好可怕一男的。
“等我稍微收拾一下哈。”
晨露已散,盛夏驕陽緩緩東升。
林默再出來時,滑稽可笑的發型已變得正常許多,小愛心梳成一根辮子纏在了花苞形的發髻上,上麵點綴著葉孤城送的荷花金簪,溫婉而不失莊重,額邊留著少許碎發更添活潑。
這是時下未出閣的少女中最流行的發式。
她穿著輕薄的淡粉色紗衣,袖口被紅繩紮緊,下身是碧色的宋褲,綁帶繡鞋。晨光下,粉白的臉被照出一層聖潔的光暈,像是話本子裡觀音座下的手捧玉淨瓶的龍女。
美得世間少有。
葉孤城忽然覺得他的“迫不得已”也沒那麼不得已了。
“我們兩個騎馬去?”林默指著那匹狂躁的馬:“騎它?”
葉孤城說,不然呢,馬騎咱們兩個嗎?
林默瞅瞅自己無辜夭亡的秋千,再瞅瞅葉孤城純白的,不染纖塵的白衣,忽然冒出一個大膽而狂野的想法。
她擺手道:“不行,我不能騎馬,我……對馬毛過敏。”
“過敏?”
“沒錯,過敏挺嚴重的。”林默乾笑道:“要不,我騎小電驢帶你吧?”
葉孤城:“……什麼驢?”
“小電驢。”
被紮了車胎的電驢,開了商城後,她立刻買了一個新輪胎,苦於不會換,還是這兩天陸小鳳過來幫忙給換上的。
小電驢被推出來,葉孤城神色糾結的看著它,在坐和不坐之間猶豫。
他不想坐,他覺得自己要是坐這玩意出門怕是得被全東京的人圍觀,丟臉能丟到下輩子去。
可要是不坐,他這一趟估計就白來了,無功而返,南王的豬臉必然要在他眼前晃,他多看一眼都想吐。
他就算再厭惡林默,至少她長得好看,雖然精神上受些折磨,但視覺上還是享受的。
麵對南王,他簡直方方麵麵都在忍受折磨。
葉孤城從來都不是個屈居人下,甘受折磨的人,待到紫禁之巔,便是了結一切的時候。
想到這兒,他寒星般的雙眸忽然變成了兩朵寒焰,胸膛有烈火在燒。
“葉城主?”林默不僅臉紅,連耳朵尖也紅紅的,她羞澀道:“走嗎?我知道有條小路,平時沒什麼人……就,我們兩個……你看……嗯……”
她覺得自己簡直是在用生命演戲,每說一個字都尷尬得心肌缺血,大腦缺氧。
葉孤城深吸一口氣:“走吧。”
……
滴滴滴——
小電驢發出快活的叫,飛速行走在無人的,滿是泥坑的小路上。
泥水被破開,向牆兩邊飛濺。
葉孤城坐在後座,兩條腿幾乎與胸口並行,衣擺被拎起,饒是林默縱橫回旋,反複衝刺愣是濺不上一個泥點。
好氣啊!
既然如此,那就彆怪她下狠手了,她記得前方不遠就是一個爛泥塘。
車把擰到最底,小電驢直接飆到八十邁,這個速度,林默高中畢業考駕照那會兒,開四個輪子都沒跑過這麼快。
爛泥塘就在眼前。
林默忽然道:“葉城主,其實吧,在見到你的第一麵的時候,我就……”
“嗯?”
很好,注意力分散了。
林默猛然刹車,一個神龍擺尾,小電驢頓時發出悲慘的嚎叫。
可憐葉孤城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炮仗般彈射出去。
目的地,爛泥塘。
這一下攻其不備,出其不意,若是普通人都能請親朋好友吃席了,哪怕輕功不錯,即便不摔斷腿也得磕掉倆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