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在驢車上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他很難過,因為他這條褲子是他的甜兒妹子親手做給他的,小姑娘初學裁衣極是用心,褲子不僅料子很輕軟,而且穿起來非常舒適合身,他曾在拿到這條褲子時暗暗發誓不把它洗出洞來絕對不扔。
現在他簡直想立刻把褲子脫下來扔掉,再找個地方狠狠洗一個澡。
但張三是他的好朋友,非常非常好的朋友,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好朋友身處不妙的境地自己卻什麼都不做。
楚留香選擇忍耐,他儘力不去看蹭在他腿上的一大塊,而是仔仔細細地看還有沒有漏網之魚,然後溫聲道:“林姑娘當心,你旁邊也有一塊穢物。”
林默沒去看楚留香,隻匆匆瞥了眼車上的便便,然後目不斜視的盯著前方道:“謝謝你。”
楚留香展顏一笑,剛要說點什麼,卻聽林默道:
“……張三先生,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謝你,還好我遇到了你,不然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嗯……等到了地方還要麻煩你一件事,我們不是要去找葉孤城麼,他受傷了,你給他治好,對了,他跟我有仇,等下他要是對我動起手來,你可一定要幫我擋回去啊……我知道,你武功天下無敵,誰也比不上你。”
係統說的,她可以命令張三做任何事,哪怕在他能力範圍之外他也一定做得到,現在她讓張三天下無敵,張三就得天下無敵。
這個技能就是這麼無賴得不講道理。
張三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這麼牛批,但他就是詭異得自己一定辦得到!隻要是這個女人說出來的,他都自信能做到,也必須做到。
這對他來說很可怕,也很恐怖。
張三坐在驢車邊兒上笑得比哭還難看:“姑娘神仙手段,何必非要難為我呢?”
林默感覺臉有點燒得慌,厚著臉皮道:“可能是因為我跟你比較投緣吧。”
楚留香略一思索,肯定道:“林姑娘是不是隻能命令叫張三的人?無論你說什麼,“張三”都隻能照辦?”
林默背著他道:“楚香帥難道沒發現我都不想跟你說話嗎?你又沒邀請你,你突然坐上來難道不尷尬嗎?”
楚留香畢竟沒有陸小鳳那麼厚的臉皮,不是沒有女孩子對他冷言冷語,但他知道,她們隻不過是想引起他的注意,林默不同,她渾身上下,連根頭發絲都寫著莫挨老子。
為了緩解尷尬,楚留香隻好當她承認,接著道:“是不是哪怕林姑娘說,你要張三去死,他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自儘?”
張三立即打了個冷戰,滿臉寫著楚香帥救我。
林默道:“我發現你的心裡好陰暗,我這要不是急得火燒眉毛了,我會去麻煩一個素昧平生的人?不僅麻煩他,還讓他去死?”
她眉毛擰在一起:“我即便不重金酬謝也該表示表示,為什麼要殺他呢?這是能出現在人類腦中的想法嗎?”
心裡陰暗楚留香隻好閉嘴。
……
八十裡外的農莊很快到了。
這是一個很雅致,也很清靜的地方。
莊院很小,耕田很多,有很多衣著樸素的老農挽著褲腿在烈日下勞作。而葉孤城坐在籬笆院兒裡的樹蔭底下擦劍。
一桌一椅,一人一劍,一身白衣,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受傷的樣子,臉還是那麼白潤,眼神還是那麼冷,最主要的是,他的後背靠在青藤編製的椅子上。
簡直像個剛下凡的仙人。
如果他旁邊沒坐著一頭豬的話。
南王把玩著手上的珠串,微笑道:“讓城主住在這種地方是本王的不是,待事成之後,本王一定將京郊那間最大的皇莊送給城主。”
葉孤城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南王接著道:“本王知道,城主天外之人,看不上這些俗物,可即便為了白雲城,城主也不該這樣回來。”
葉孤城已收劍,隻是在收的時候,似乎心不在焉,手還擱在劍鋒上,劍身直入劍鞘,生生將手心割出一道口子。
血被他攥在手裡,收緊。
南王盯著他從指縫滲出來的血,笑了一聲,走過去彎下腰湊近葉孤城的臉道:“城主可能還不知道,你將那卷案宗扔給林默意味著什麼。”
“你也看過,總該知道林默是什麼人,很多時候,愧疚也是能殺人的!或許你沒有這樣想,但你並不知道林默會不會這麼想,她若是誤以為你想殺她……”
“天地乖離,開辟之星,嘖嘖嘖,一劍能劈碎三十裡河堤啊,你說她若是朝著你的白雲城劈下去……”後麵的話南王沒說,也不用說,因為他看到葉孤城的鼻尖已沁出了汗。
冷汗。
林默張三楚留香三個人混在種田老農中遙望著這一幕,雖然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麼,但兩個人的表情卻能看得清清楚楚。
林默想,若是係統化身成人,估計就是南王那個樣子,而葉孤城就像她自己,被逼著去做自己厭惡的事情,明明心裡恨極了係統,卻不得不聽從他,依靠他。
因為他掌握了自己的命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