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從小到大都是學霸,她不僅文科成績好,數學也不差,人生頭一次在做題上麻爪,除了高燒燒迷糊了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她拿錯題了。
封麵明晃晃的理綜兩個大字她視而不見,隻看到每一道題都在她知識盲區瘋狂起舞,孩子人傻了,心態崩了,抱著卷子就想跳樓了,死攥著陸小鳳衣襟不撒手,非得讓他給她講題。
陸小鳳整個人都是懵的,不管文科理科都不是他能掌握的知識,看卷麵如看鬼畫符,彆說講題,讀題都讀不下來。
藥汁慢慢涼了,任陸小鳳磨破了嘴皮子林默連聞都不聞一下,一邊哭一邊翻書,嘴裡還不忘念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根本目標,整個人陷入一種焦慮而狂躁的狀態,陸小鳳甚至想直接把人打暈再灌藥下去,念頭剛起,門吱嘎一聲,探進來一顆腦袋。
張三努努嘴,望向林默小聲道:“怎麼了這是?我在隔壁就聽見哭哭啼啼的,你們乾嘛呢?什麼太難了?”
陸小鳳直接走過去,把門打開,把藥碗塞進張三懷裡,“快,讓她先把藥喝了,再這樣下去,腦子要燒壞了。”
張三嘴一咧,忙把藥往出推,“我看你腦子才壞了,搞搞清楚是她能命令我,不是我能命令她,我看她一副不太清醒的樣子,萬一來一句,張三你去死吧,那不是要我的命麼。”
拉哈蘇的冬天黑得早,方才屋裡還能見到些亮光,這會已經完全暗下去。房間裡的格局也跟旁的地方大不一樣,屋裡是一張磚瓦黃泥砌成的大炕,炕下有個小洞,是燒火的地方,把木柴填進去,炕就能熱起來,人睡在上麵就不會覺得冷了。
屋子的正中央有一個爐子,爐火正旺,長長的鐵皮管子插在爐子上方,一直延伸到屋外。
暖與暗,昏聵與崩潰。
陸小鳳的臉在青白和青灰之間來回變換,端藥的手已有些發抖,他的藥碗擱在桌子上,手臂撐著桌子,冷汗從鼻尖滴下。
“一點紅說你中了毒馬上就要死了?”張三道。
陸小鳳點點頭。三個時辰過的極快,現在連半個時辰都不到,羅刹牌沉入江心,即便能拿到,此地離老屋山也有至少一個時辰的路程,根本來不及。
張三瞅瞅藥,又瞅瞅林默,深吸一口氣,道:“她能命令我做任何事你知不知道?”
“知道。”
“你知道個屁。”張三端起藥碗拽著林默的後脖領子,把人從座椅上薅起來,不顧她淚眼朦朧捏著嘴往下灌藥。
林默拚命掙紮,被藥嗆得直咳,喝一半撒一半,也不知道哪根筋沒搭對,捂著肚子嗚嗚道:“孩子!臣妾的孩子是無辜的!皇上你好狠的心!”
張三把碗一送,對陸小鳳表情怪異道:“藥還有嗎?你再去整一碗,這劑量不夠……算了還是我去吧,看你這瘟雞模樣,隻怕連碗都拿不動。”
兩碗藥灌下去,效果顯著,林默直接往地上一趟,睡著了。
張三:“……”他比陸小鳳還慌,把人扶起來,又捏鼻子又掐臉,“姑奶奶你清醒一下啊,你丈夫就快要死了!你快說,張三我命令你把他治好,你快說啊快說啊!”
林默連哼都不哼一聲,睡得昏昏沉沉。
張三氣呼呼扭頭,“嘿,皇帝不急太監急,要死的是你啊,你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
陸小鳳跌在椅子上,隻有苦笑。
張三道:“或許你應該早一點把藥給她灌下去。”
陸小鳳道:“她難得有個好夢,我不忍心叫她。”
他看到她在夢裡微笑,他實在不忍奪走她好不容易才擁有的快樂。
張三望著頂棚歎道:“你現在最好祈禱她快點醒,我可不想對一具屍體做什麼,況且詐屍真的挺嚇人的。”
“他不會詐屍了。”
門被推開,一點紅走進來。
他簡直像一具僵屍,臉色死灰,嘴唇泛紫,血凝了滿手。
一進來就攜了一身冷氣與血腥氣,而他的聲音也如萬年寒冰一般,冷得冒冰碴:“解藥。”
他把一個小瓷瓶丟了過去。
“這是……”陸小鳳接過瓷瓶,上麵的標誌驚得他頭皮發麻:“你去了老屋山?”
“哼!”一點紅一身單薄黑衣,即便受傷流血也看不出來,但那股濃重血腥氣叫人聞之膽寒。
先前他獨自離開,原來是孤身一人闖入老屋山,去人家的老巢裡搶解藥?要殺陸小鳳的是他,現在救陸小鳳的還是他,為了自己要殺的人竟不惜以身犯險?
老屋山那種地方,光是闖進去便是九死一生。
陸小鳳拿著瓷瓶,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好,他性格古怪的朋友不少,但這麼怪的還真不多。
一點紅見陸小鳳遲疑,惡聲道:“我親眼看著他在中毒後服下此藥,不會有錯!”
“中毒?你哪來的寒雞散?”
那隻浸了寒雞散的蝴蝶鏢被扔在桌子上,叮鈴作響,算是回答。
屋子裡很暖,凝在一點紅身上的血慢慢化開,他腳下站著的地方已有了一攤血水。
顯然,他受傷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