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公務繁忙,他這次離京並非隻為了找林默,或者說找林默告知她可入神侯府避難隻是順便,他主要目的是查清一個案子。
神威鏢局押了一趟鏢,黃金一百五十萬兩,押到一半,沒了。
沒了的意思是整整一百五十萬兩黃金不翼而飛。
這對於鏢局來說實在是一件要命的事,偏偏雇主不是普通人,是戶部。
他們押送的是江南道青田鎮一整年的賦稅。
朝廷收稅外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林默就接過一次,那時候她江湖經驗還不是很豐富,全靠裝備好,押運一百多萬兩銀子當天去隔天回,壓根不給人劫道的機會。神威鏢局既沒她那麼好的運氣,也沒她那麼好的裝備,失了彆的鏢最多砸招牌,鏢局能賠多少賠多少,賠不了的雇主自認倒黴,失了朝廷的稅響可沒那麼簡單。
鏢局局主連帶著鏢師全被下了大獄,罪名是監守自盜。
下大獄不要緊,錢得找回來,奈何幾個鏢師都快被鞭子抽熟了也沒招出這筆錢的下落。
青田鎮是江南大鎮,幾乎占了全國賦稅的十分之一,這筆損失讓戶部上下一片愁雲慘淡,報損的折子遞上去時官家正在禦花園裡玩蹴鞠,看都沒看一眼,很不耐煩地揮揮手,“戶部的事暫且交由諸葛先生處理,莫要煩朕。”
諸葛正我都要忙瘋了。
上個月朝會剛定下聯金伐遼的戰略,他雖然極力反對,奈何局勢一邊倒,趙佶也不知吃了什麼**藥,鐵了心的要給遼國這個欺負了自己幾十年的鄰居一點顏色看看。然後他就給自己的畫上顏色去了,臨走前來一句:“此時就全權交給諸葛先生。”
千言萬語彙成的一句媽賣批被諸葛正我生生咽回去,當場表示臣舊疾發作,臣啥也乾不了,趙佶想了想道:“那就交給童愛卿吧。”
童愛卿指的是童貫,時任樞密使,掌管一**政要務,最擅長兩件事,一是奉承,二是畫畫。
“……”諸葛正我能咋辦,他隻能說舊疾忽然又好了。
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打仗之前總得先算算自己家底,戶部告訴他,不用算了,赤字好幾年了,兵部也派人過來,隻有兩個訴求,第一:發餉,第二:禁軍不夠,得招募。
所謂禁軍,是大宋的主力部隊,常年盤踞在京城,對外號稱八十萬,諸葛正我去瞅過一眼,血壓立刻就高了。
八十萬禁軍,吃空餉的占一半,老弱病殘占一半,奸懶饞滑的兵油子又占一半,滿打滿算,能打仗的十萬不到。
諸葛正我著急上火一個月,青田鎮稅響丟失讓他本就不美麗的心情雪上加霜,要不是身體素質過硬,早就氣病了。
“所以,案子辦得怎麼樣了?”林默問。
冷血黯然道:“差不多了。”
“可你看上去像是差了很多。”林默道:“有什麼難處嗎?我能幫你嗎?”
冷血憋了一路終於吐出字來:“有。”他接著道:“在拿回稅響之前,朝廷已經下令讓交完稅的商農再交一次。”
一百多萬兩的黃金能折換多少白銀?林默對這個沒有概念,但她收過白雲城的稅,對比一下就知道,這已經是重稅了。
一次重稅對貧苦的人來說已是扒了一層皮,兩次?那就要家破人亡了。
所以無論如何,這筆錢都必須追回來!
“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麼?”
冷血緩緩道:“幫我擋住三個人。”
“哪三個?”
“老中青。”
林默道:“這是一個,還有呢?”
“老中青就是三個人。”走在一邊的羅玉擼著貓道:“老不死,中間人和青梅竹。”他這一路都很安靜,隻有提到這三個人時才歎息了一句:“能被他們三個同時對付也不容易。”
林默道:“很厲害?”她對冷血道:“連你也不是對手嗎?”
冷血點頭,有些羞赦道:“所以我才想請你幫忙。”
這三個人在冷血習武之前就已經很有名了,後來冷血成為響徹江湖的名捕,曾問過諸葛先生:
【“遇見‘老不死’怎麼辦?”
“彆跟他交手,你還不是他的敵手。”
“遇到‘中間人’怎麼辦?”
“逃。”諸葛先生的回答更簡單。
“要是遇見‘青梅竹’呢?”
“沒有辦法了。”諸葛先生歎了一口氣,道:“你見到他,跟一個殘廢人脖子上纏了條毒蛇的處境沒什麼兩樣。”這是諸葛先生的結論。】
這三個人是幕後主使手中最得力的王牌,想追回失蹤的稅響必然繞不開這三個人,但他不是對手,這就是冷血目前的困境。
林默當即把匕首抽出來,堅定道:“你放心,隻要他們敢出現,我一定要他們像螞蚱一樣一路跪去刑部大牢。”
他們很快見到了“老不死”。
四月,天微雨,杏花林中,粉白的花瓣飄了漫天,木橋上,一個老人執一根竹棍在釣魚。
竹棍就是魚竿,沒有魚線,卻有魚鉤,魚鉤在水麵沉浮。見到這一幕,林默總算明白為什麼冷血要請她幫忙了。
這個人不但內力高到離譜,精細的控製力也超乎想象。
林默悄聲道:“他就是老不死沒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