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永彆(1 / 2)

“我要是懷孕了, 孩子可以交給你養嗎?”

西門吹雪顯然怔住,他剛剛從激烈中抽身,喘丨息還未平複, 就聽到這麼一句話。

林默的語氣很不對勁,哪怕西門吹雪再不懂女人心也聽得出她有點責怪的意思。

床邊燈架上的蠟燭幾乎燃儘, 明月高懸在天空, 如水般的月光從窗子外透進來,使得臥室中半是溫暖, 半是清寒。暖與寒落在青磚地上, 暖的像火,寒的像雪, 界限分明。西門吹雪望著那道界限,忽然明白了林默的意思。

她埋怨他在最後關頭失控了,偏又把話說得委婉。

他不該失控的。

林默離開的這三年, 他一門心思撲在劍道上, 比任何時候都要狂熱得多。武當山上一敗塗地,究其原因,絕不僅僅是內力受損的緣故,還有他耽於情愛,偏離了他的道。

劍道無情, 當內心有了牽絆時,這牽絆便會成為看不見的絲線牢牢地纏著他,不得解脫,除非忘情。

他用了三年的時間忘情, 卻在重新見到林默的一個時辰裡前功儘棄。被他壓製許久的感情如壓到了極致的彈簧,在鬆懈的一瞬間回彈。無儘的思念和深愛在抱住她時就已決堤,所以在最後釋放的那一刻, 他本該像往常那樣儘早抽身,卻沒來得及。

他有些手足無措,啞聲問:“你不想嫁給我?”

林默在沉默。這時候,沉默就是一種回答。

她拾起一件外袍草草裹上,掀開床帳往出走。

“你要去沐浴嗎?”西門吹雪問。

林默踏著鞋輕輕地嗯,然後轉頭道:“一起?”

這次是真的一起。

溫泉房裡的水永遠都是熱的,屋子裡霧氣氤氳。

純白大理石砌成的水池上懸著兩個紅玉雕成的獸首,也不知是那位巧匠的妙思,轉動機關,獸首口中便會吐出兩道水流,本來是裝飾用的,現在林默把它當花灑使。

她背靠石壁,慢慢把頭上的泡泡衝乾淨。

“你變了。”洗著洗著,她忽然道:“以前你沒這麼壞的。”

明知她明早要走,偏要在她脖子上留下一片緋紅,若不是洗澡前順便照了一下鏡子她還不知道呢。

西門吹雪低笑出聲:“每個人豈非都會變?”他淌著齊腰的水一步步朝她走過去,攬過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都圈在自己懷裡,懷中人身上濃鬱的香氣讓他仿佛置身花海,手下的每一寸肌膚都如綢緞般光滑,隻這樣抱著,就讓他渾身燥熱起來。

林默的頭依西門吹雪的胸膛上,忽然仰首道:“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不想嫁你嗎?”

胸膛振動,西門吹雪道:“不必問。”

林默道:“你知道原因?”

“我不知道,但我不必問,原因改變不了結果,所以不必問。”

林默掙脫他了的懷抱,轉過身麵對他:“我不是不想,是不能。我不屬於這個世界,在這裡我隻不過是一個過客,如果……我……嫁給你,等我辦完事,你願不願意放下這個世界的一切跟我走?”

“我不能。”西門吹雪沒有猶豫,也沒有考慮,他直接說:“我不能。”

林默笑笑:“我就知道。”她轉頭遙望窗外,午夜過半,月亮將要落下,這是一天裡最黑,最暗的時候。

“我不想睡了,你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兩個人都隻套了一件單薄的裡衣走在石子路上,幸而是盛夏,即便有風,也沒那般寒涼。

萬梅山莊裡草木最盛,林默一邊走一邊看,路過垂柳下的涼亭,她道:“你曾在那過彈琴,你彈琴的時候特彆好看。”

西門吹雪道:“你嫌我吵。”

“不。”林默道:“我就是看你彈琴的樣子才對你動心的。”

西門吹雪道:“那你為何要趕我走?”

其實他知道原因,但他想聽她親口說出來。

林默道:“因為我怕我忍不住愛上你,怕自己頭腦一熱嫁給你,就舍不得走了。”

西門吹雪拉住她的手:“可即便我們有了夫妻之實,你還是要走。”

林默還沒來得及過意不去就聽他接著道:“跟我來。”

他把她帶到花廳裡,花廳裡很靜,也很黑。他翻出兩隻蠟燭點上,然後借著蠟燭點亮了角落裡的兩個燈架,屋子霎時亮起來。

角落裡擺著一架鋼琴,是林默一時衝動花了寶貴的積分從商城裡買的,臨走前也沒想著把鋼琴也一塊帶走,全當給他留作紀念。

西門吹雪坐下來,掀開琴蓋,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遊走。

熟悉的琴曲再度響起,竟是那首她彈給他聽的《夢中的婚禮》。這首曲子他隻聽過一遍,然後他用三年的時間,用這個完全陌生的樂器彈了下來。

儘管有許多音符彈錯了,節奏有些變化,手指落在琴鍵上的姿勢也不夠標準,他畢竟是彈下來了。

林默忽然覺得眼眶發酸。

他把《夢中的婚禮》徹底彈成了一個夢。哀傷的地方變得更加哀傷,原本溫馨的,幸福的,快樂的地方因為改了幾個音符而變得淒迷夢幻,到結尾處更是猛然驚醒,悵然若失。

這份悵然若失是她強行送給他的,原本他不必做夢,更不必醒。

林默從後麵抱住西門吹雪:“你真的不能跟我走嗎?”

西門吹雪回身:“你真的不能留下來嗎?”

答案是一樣的。

不能。

兩人依偎在一處,手也緊緊交握在一起,誰也沒說話,仿佛都在思考著一個重要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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