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午時的烈日照在塗滿棕油的甲板上,亮得直晃人眼,大海上湧動著碎金般的光,熱風在呼嘯。
張三站在船舷邊上直視前方,用手指了個方向:“應該往那邊去,你駛錯方向了。”
開船的穿一身黃衣短褐,頭上戴個大草帽,一看就是金錢幫的內部人員,再往上看看金黃色的船帆還有銅錢標識,這船也是金錢幫內部的船。
換言之,從人到船都是上官金虹的私產。
一個跳脫如猴子的陌生人,站在彆人家的私產上指手畫腳很難不挨揍,開船小哥強忍下揍人心,扭頭去請示幫主,上官金虹臉色不大好看,沒說話,荊無命道:“聽他的。”
荊無命的意思就是上官金虹的意思,開船小哥嘖嘖稱奇,自家幫主什麼時候這麼隨和了?
大船在海上飄了四五日,風平浪靜,林默拖著一張躺椅出來固定在甲板上,自己穿著背心褲衩人字拖,帶著墨鏡曬太陽。
前三天她都不是這麼打扮的,長衣長褲小矮靴,還比較拘謹,然而在第三天晚上洗衣服刷鞋的時候忽然就想通了。
我是個現代人,衣著暴露怎麼了?
我是大魔王,為所欲為怎麼了?
我很熱,想涼快點怎麼了?
想通之後,豁然開朗,衣服一換,彆樣舒爽。
海上的太陽畢竟與彆處不同,林默小心防護,把防曬霜當麵膜全身都厚塗了一遍,她躺船頭吹風,老大一股香味兒順著風飄到船尾。林仙兒路過兩回,終究沒忍住,湊她耳邊輕聲道:“姐姐在這曬了半天,是在勾引誰啊?我去幫你把他叫過來。”
林默:“……”
她把墨鏡推上去,耐心的跟小姑娘解釋,我誰也沒勾引,我熱。
林仙兒說:姐姐可彆鬨了,熱怎麼不去陰涼地方呆著呢?
林默說:我想曬太陽,促進一下血液循環。
林仙兒疑惑:你曬太陽把自己弄得這麼香乾嘛?
林默說:我怕曬黑,抹這個主要是防曬。
林仙兒說:我不信,除非你給我抹點。
於是船頭又多了把躺椅,林仙兒有樣學樣,外衫一脫,隻剩一件抹胸,裙子拉倒膝蓋以上,清涼滋潤的防曬霜擦遍全身,她躺下,緩緩呼出一口氣,舒服。
香味兒更上頭了。
最重要的是,這東西有個特點,就是自己用,聞不到。就好像一個煮方便麵的人永遠也不知道,自己鍋裡的東西會對一個饑腸轆轆的人造成多大傷害。
上官金虹本來就有點暈船,剛從屋裡出來尋思吹吹風喘口氣,未曾想一個呼吸,直接薰吐了,他叫來了鼻子不好的楚留香,隻有一個訴求:你是賣身也好,賣命也罷,無論如何把船頭放毒那倆娘們弄回去,不然……他扶著船艙,把威脅的話藝術加工了一下。
“不然我就從這裡跳下去!”
楚留香隻好摸著鼻子湊到船頭,這種豪放的場麵他雖然見得不多,卻也不少,心態還算平和,他道:“二位姑娘這般打扮好生清涼啊。”
林仙兒嬌羞嫵媚的看著他,裙子又往上提了幾分,林默墨鏡上推:“有事?”
楚留香道:“也沒什麼事,隻是海上風熱太陽毒,二位姑娘肌膚如雪一般,如此暴曬,隻怕要像楚某一樣了。”
楚留香長得非常帥,眉目英挺,玉樹臨風,絕對是大多數女孩子一眼就會喜歡上的類型,但林默覺得,如果他的臉不是古銅色的話應該會更帥。
古銅色,是被太陽眷顧的顏色,是大多數女孩子都不會喜歡的顏色,楚留香以為隻要這一句話就能把人勸回去,孰料林默穩如老狗,林仙兒絲毫不慌,小細胳膊往香帥鼻子底下一湊:“我們擦了防曬霜,不怕曬黑啦,你聞聞,是不是可香了?”
那可太香了,都要把人香跳海了。
楚留香隻好實話實說,然後委婉建議能不能用個沒味兒的防曬……霜?
可沒味兒的防曬霜效果不一定有這個好啊。
林默扭頭道:“張三,張三大哥。”
張三嗖得一下從天而降,看了一眼立刻捂上眼睛,連帶著楚留香一起捂上,整張臉都紅了,支支吾吾地問什麼事。
林默道:“麻煩張大哥一件事哈,那個上官金虹有點暈船,你去看看他,治好他,麻煩了。”
張三答應了一聲,旋風般的走了,不一會,隻聽船艙一聲慘叫,張三又旋風般地回來,搓著手道:“林姑娘,你快讓我天下無敵!”
林默從躺椅上坐起來:“怎麼了。”
“我把上官金虹打暈了,現在荊無命要宰了我……”話未說完,一抹劍光衝過來,然後被屏障擋住,長劍一彎,露出荊無命那張沒有活人氣的臉,他喉嚨動了動,轉頭到船舷邊去吐了,吐完,腳步發飄,神色恍惚。
林默:“……張大哥,我這味道真有這麼熏人麼?”
張三點頭,他這個不暈船的都想吐了。
“那你幫我扶他回去休息吧,,實在不行……就打暈吧。”
張三的表情,憂喜參半。
林默左尋思右尋思,還是拉林仙兒去洗了個澡。
係統商城裡防曬霜種類不少,效果什麼樣她還真沒一個個試過,又不想失去穿吊帶背心曬太陽的快樂,林默眼睛一瞥,看見楚留香憑欄遠眺的模樣,頓時冒出個陰間主意。
她上大學那陣,一得空就愛刷刷小視頻,若想知道哪款防曬效果好,可以……
楚留香被拉到她的躺椅上,臉朝下,背朝上,林仙兒手拿紙膠帶在他背上橫拉五道,豎拉五道,中間空出一個個小方框。
十數種防曬產品原地待命,林仙兒磨刀霍霍,一個小方格裡抹一種,再按順序擺好,美滋滋笑道:“姐姐,你這個主意簡直太好了!”
楚留香扭頭苦笑,似乎想說點什麼,又覺得說什麼都沒必要,誰讓他方才嘴快,順口就是一句:“我什麼都願意為你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