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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章
雪停時，兔子回來了。
它鮮紅眼睛變得黯淡無光，身體呈半透明狀，仿佛即將湮沒在這無邊雪色中。
唐煙煙能感知到，它身上煞氣似乎將要耗儘。
把袁君儉送出陰雪峽方法，難道就是利用煞氣辟出一條出口？
兔子虛弱地停在他們身前，有氣無力說：“你們跟我來。”
唐煙煙與陸雨歇李昀遠對視一眼，跟上兔子步伐。
在兔子回來前，三人已經商量好，既然走到這步，自然不能半途而廢。
反正李昀遠有高階仙符傍身，那就代表他們有絕對安全退路。
無奈是，他們沒辦法帶上受傷護衛們。
這次行動，若他們能成功破解陰雪峽古怪，護衛們也就安全了。若失敗，他們隻能再想辦法進來救他們。
三人一兔，徐徐走在荒蕪雪中。
李昀遠記恨雪暴帶來傷害，衝兔子惡聲惡氣道：“你跟袁君儉究竟什麼關係？”
兔子並不搭理他。它虛幻身影被風吹得左右搖擺，陸雨歇擔心它被吹散，下意識走到它旁側，為它擋住瑟瑟寒風。
兔子愣了愣，半晌，它用微弱聲音說：“就算沒有我，他們一樣會死，你們也會死。隻要進來這裡，就沒有誰能活著走出去。”
李昀遠不滿冷哼：“那袁君儉呢？”
兔子無聲沉默。
唐煙煙適時開口問：“煞氣能影響人心智，自相殘殺又能生出更多煞氣，所以峽穀裡人都是這麼相互廝殺至死？”
兔子露出像是在嘲諷表情：“單純廝殺夠嗎？
唐煙煙沒明白它言外之意。
經曆豐富李昀遠陡然變了臉色，他握緊雙拳：“我們軍中常押審犯人奸細，摧毀一個人，除了肉身所帶來痛苦，更重要是心理。住在人心底魔鬼，永遠比陰謀手段更可怕。”
這一提醒，唐煙煙悟了。
她愕然地張張嘴，不知該說什麼。
陰雪峽沒有獵物。
一群人被困此處，該如何生存？
恃強淩弱，勾心鬥角，拉幫結派，陰謀陽謀……
到最後，唯一活下那個人還算是人嗎？
煞氣生於心魔。無限將心魔擴大，煞氣自然更強。
這座陰雪峽，原來是用來滋生煞氣地獄？
兔子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傷，它語氣很平靜：“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一批人被送進陰雪峽。”
唐煙煙驚愕不已：“每隔一段時間？多久？”
兔子回：“我不知道，陰雪峽裡沒辦法判斷時間。”
聽到這裡，李昀遠腳步戛然而止。
唐煙煙陸雨歇疑惑地回頭看他。
李昀遠扯著唇，笑得比哭還難看：“是月圓之日，每月十五。”閉了閉眼，李昀遠接著說，“三年了，連續三年，每月都有死刑犯和各地失蹤男女及其孩子被秘密送進陰雪峽。我曾經麾下軍士，他妻兒就是在去年上元節雙雙失蹤，然後再也沒能回來。”
空氣如死一般寂靜。
李昀遠眸中倒映著冷雪，他表情凝重道：“而我此次正是奉命調查這件事。”
風卷起地麵雪，紛紛揚揚灑向空中。
所有人都沒有作聲。
“往前走吧，”須臾，唐煙煙眼底劃過一絲厲色，她在風雪中傲然開口，“去會會這個作惡多端惡魔。”
陸雨歇李昀遠望著她，用力點頭。
途中，兔子告訴他們：“那裡應該是一座祭壇，憑肉眼無法察覺，我待會用煞氣帶你們進去。”
陸雨歇想到什麼：“煙煙，這難道是在用煞氣培育什麼邪惡東西嗎？”
唐煙煙：“或許吧！”
蒼茫雪地光禿禿，很難辨明方向。
兔子由煞氣凝聚而成，它對所謂祭壇有天生敏銳感。
“到了，”兔子忽然站定在空闊雪地，它幻化成一片單薄黑霧，籠罩住唐煙煙三人，“集中精神，屏住呼吸，不要被煞氣影響心智。”
李昀遠連忙用衣袖掩住口鼻。
或許是修士原因，唐煙煙完全沒感覺，陸雨歇居然也是如此。
他們眼前有瞬間黑暗，仿佛是一眨眼功夫，再睜開眼睛，橫亙在他們麵前是一座露天祭壇。
地麵雕刻著詭譎獸紋，讓人有種暈眩感覺。四根擎天大柱分彆屹立於東南西北方位。
粗蛇般黑色鎖鏈從柱子底部攀援而上，一直延伸交錯到頂部，然後交彙在半空，中心供奉著一顆巨大黑色圓珠。
煞氣通過鎖鏈，輸送到圓珠。
透過薄薄壁麵，隱約可見圓珠裡遊走著無數血絲，血絲裡麵有坨肉白物體在緩慢蠕動，像是在蠶食血絲與煞氣。
陸雨歇渾身一震，他猛地用手摁住太陽穴，下意識嘟囔：“好熟悉，好熟悉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