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旨太監很是不耐煩的再次拔高了聲調:“皇太後,接旨吧。”
這聲音讓許韻兒渾身抖成了一團,腦子裡隻剩下空白了,她明明沒有想要起來,卻被桃紅給架起來了,還有個太監過來幫忙,她猛地看向了桃紅,她發現這個桃紅竟是被自己生生打死的桃紅,猛地尖叫出聲。
她怕極了,她覺得桃紅是回來索命的。
可不管她如何尖叫,還是被架著到了門口,許韻兒看著宣旨太監身後跟著的三個小太監,腦子裡便隻有嗡嗡的叫聲了,三個小太監都端著金色的托盤,托盤小巧玲瓏,上麵分彆放著鴆酒、白綾和一把泛著烏光的匕首。
這是後宮女子的極刑,不過也有一樣好處,不管選擇哪種死法,都會按照活著的時候位份下葬的。
雖說是極刑,也給了體麵。
太監的嘴唇一開一合,許韻兒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見到三個小太監走過來,她下意識的要退,可是架著自己的那兩個奴才根本不容許她退後。
摸了摸白綾,又摸了摸匕首,最終看向了鴆酒,突然她一轉身跪向了禦書房的方向:“兒啊,娘的兒啊,十月懷胎一朝分娩,你我母子乃是過命的交情啊,你何至於要如此對待你的生身母親?”
聲音裹著風雪,飄到了不遠處的軟轎裡,軟轎裡的楚沐宸正襟危坐,雙手扶著膝蓋,麵色陰沉,眼睛裡透出的光都是沒有任何溫度的。
“兒啊,娘親都是為了你啊,當初在大王莊第一次見到我兒時,娘親欣喜若狂,我兒可還記得?”許韻兒跪在地上,兩隻手以捧天之姿:“蒼天垂憐,我許韻兒生了如今天下之主,卻要如此死在深宮之中,天下女子誰還敢當母親,誰還敢孕育胎兒啊!”
嗚咽的風,飄飛的雪,許韻兒的聲音淒厲起來:“我不要死!楚沐宸,這江山都是我給你搶來的!你殺了我,天道都不容你!這天底下除了我,沒有人更疼惜你的!”
楚沐宸的目光微微動了動。
宣旨太監聽到許韻兒的話越來越難聽,尖細的喊道:“還不抓緊送太後一程?耽誤了吉時都吃不了兜著走!”
頓時,幾個太監衝了過來,按住了許韻兒,其中一個端起來鴆酒,捏著許韻兒的下巴就要灌下去。
“住手!”
許韻兒聽到這個聲音,如蒙大赦的睜開眼睛,就看到被抬過來的軟轎,軟轎的簾子是撩起來的,裡麵坐著的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兒子楚沐宸。
她眼裡的淚洶湧而至,顫抖著伸出雙手:“我兒,我兒。”
楚沐宸從軟轎裡下來,抬手揮退了這些宮女太監,風雪中的母子,一個瘦小,一個跪伏在地。
“你生我的恩情,早在你給我喝下了那毒藥的時候,還給你了。”楚沐宸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像是夾風裹雪的刀子一樣撞進了許韻兒的心裡,她隻能瞪大了眼睛。
楚沐宸慢慢的過來,伸手扶著她站起,微微揚起小臉:“這世上最疼我的的確是年前,可我的娘親不是你啊。”
“宸兒,宸兒,為了你,娘都殺了你父,你能登上皇位,都是娘的功勞。”許韻兒伸手要抓楚沐宸。
楚沐宸倒退兩步,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你又怎麼知道,我要當這個皇帝?”
“你是皇家子嗣,天生就是皇上,就是蟠龍國的皇上啊。”許韻兒看著楚沐宸,眼神裡透出的熱切讓楚沐宸微微皺眉,她到底是瘋了,瘋了。
“父皇除我之外還有十三個兒子,你怎麼就知道一定是我?母親到現在還不明白嗎?想要這個皇位的不是我,而是你!我是你生,你以為我是你生的就該聽命於你,就想控製著我,結果發現無法控製住我的時候,你就想著殺了我。”
“不是,不是,乖孩子,娘不是那麼想的,娘是怕楚瑜搶你的江山。”許韻兒彎下腰,極儘可能的擺出來一副母子情深的樣子來。
楚沐宸後退兩步:“如果不想死,那就回去玉漱宮吧。”
說罷,上了軟轎,軟轎抬走,許韻兒一個人站在風雪中,她突然笑了,笑的有些癲狂,她到底是贏了,楚沐宸畢竟是個孩子,他不舍得殺了自己的母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