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書,我從未在同衡宗裡看見過。”
林墨柳收回手,她是藥修,為了查閱古時的藥典,藏書閣她幾乎日日都去,那本書那樣顯眼,按著常華記憶裡的,應當是想當重要的秘籍才對,失竊之後必會尋回,顧長華那段時間又經常外出尋找主角,如果找是一定能找到的才對。
可那本書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就像是,隻有常華一個人見過那本書。
“不可能,那本書至少在藏書閣保存了四百年。”
常華皺眉,在他記憶裡,那本書一直是同衡宗幾乎是鎮派之寶的存在。
“......或許,是因為天道注意到我了。”
常華垂眼,也大約是在被奪舍的四百年前,他突然察覺周遭的一切幾乎都在重複同一個模式,懷疑的念頭從那時紮根,也是那時候,他突然意識到藏書閣的古籍是那樣重要,那時候他還是三界無敵手的仙尊,從未想過,他也會毫無察覺、毫無反手之力。
“因為我發現它了,發現了,它未完善的地方。”
不符合謀劃之內的東西,終究會被剔除,他沒法一直成為故事裡需要的仙尊,於是天道就找到了另一個仙尊,他確實是作者的一個倒影,可又不全是倒影。
“那本書,不在故事裡。”
他終於意識到什麼,看向林墨柳,手扣緊女子的手腕。
“那支簪子,是林長風送的嗎?”
林墨柳點頭,“那是我看著他親手做出來的。”
得到答複,顧長華笑出聲來,慢慢撐起身,隻剩下一隻胳膊的感覺其實不算特彆好,但他眼神仔細搜尋著長街,地上是被砍碎的燈籠,還有許多紙紮人的支架和麵皮,那支簪子實在太不起眼。
“有兩個東西,也不在天道的計算內,快,幫我找到那支簪子。”
這是林墨柳的夢魘,她輕輕揮手,滿地狼藉就立刻恢複成原本的樣子,剩下那支簪子孤零零的在地上。
“那是我的東西!”
遠處正躲避林長風劍刃的顧長華看見了常華的動作,也注意到那支被擊落的簪子,連抵擋都放棄,直愣愣的揮出一道劍意,也飛身而來,斷掉一支胳膊的常華隻有兩個選擇,擋下劍意,失去那支簪子。
或是放下手中長劍,抓起那支簪子。
他選擇了後者,胸膛被劃開一大道口子,但卻抓住了那支簪子。
林墨柳用蛛網捆綁住顧長華的四肢,但暴怒的顧長華隻需要一瞬間就能斬斷一切阻攔他的東西,但也隻是需要那一瞬,林長風的劍就毫不猶豫的砍在顧長華的背上,那件月白色的長袍自從訣彆後就再無潔淨。
有兩樣東西,是從未在計劃內的,無論是天道,還是作者。
那是由被支配一生的角色出於真心,才造就的存在,在天道的眼皮下出現,借著夢魘的存在而隱藏。
那支青年小心翼翼親手做出的木簪。
那把被奪舍者隨手贈與後斷裂的長劍。
一份來自於林長風,一份來自於顧長華和常華,他們都是除卻主角之外最重要的角色,有來有回的情感,哪怕如今刀劍相對,哪怕有人仍在癡人說夢,也無法將過去抹去,他們曾在同衡宗那能俯瞰人世的高峰共商青雲誌。
而今,則是共商該如何破局。
“他不是你的徒弟,而是我的。”
在顧長華詫異的回頭看著林長風的時候,常華與他離得很近,強撐著疼痛,將那支由靈木製成的發簪狠狠捅進顧長華的心口,那道傷口沒法複原,意料之外的存在從不受到天道的限製,顧長華將這支能致死的凶器簪在發間百餘年,卻從沒意識到。
“長風......幫幫我......”
有些徒勞的想伸長手去碰身後毫不猶豫舉劍的青年,他終究還是有些害怕死亡,期盼著記憶裡那個溫和的青年能再出現,林長風確實向他靠近了幾步,卻也同時用刀劍刺進他的心口,那把長劍在血肉間攪動。
“以告慰,我林氏與洛氏的冤魂!”
林長風早已按著劇情的推動成了魔頭,再溫和的本心,也不會被顧長華看見。
青年抽出劍,顧長華癱倒在地,他未死去,卻眼睜睜的看著青年雙手握著劍高高舉起,那張臉上沾著他的鮮血,胸口的發簪是青年二十多歲時贈與他的,原來從那時候起,早就種下了今日的果。
腦中父母死去的慘狀一遍遍想起,美婦人脖頸上無法愈合的血痕,他遍體鱗傷的長姐。
林長風看著還未死去的仙尊,未放下手中的長劍。
“按著你的故事,你是不是會活到最後?”
青年神色冷厲,不待顧長華回答,那把劍就揮下,連帶著在地麵上砍出一道凹槽。
他活生生砍下了顧長華的頭顱,如他父母一般,腦袋咕嚕嚕的滾到一側去,留下一地血色,那張臉原來也會有驚恐的神色,他第一次知道。
原來高高在上的神仙,也能了解他父母死時有多害怕。
“長風......”
常華這樣叫出聲來,因為受傷,有些虛弱。
林長風蹲下扶著他站起,交給林墨柳。
“給他找一副身體,然後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