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不禁抱怨道：“小霞，我可憐的女兒，你怎麼這麼命苦！”
李父懶得理她，背過身去睡他的覺。
第二天，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飯，李父對李霞說：“小霞，你今天要是沒事的話就去看望一下小景他媳婦。”
李霞麵露難色，“不能不去嗎？”
李父：“你不跟人家處好關係，等你下了鄉，要是遇到難處，人家怎麼會幫你？”
李霞想想，覺得李父說得也有道理。吃過早飯，她就伸手問李母要錢要票，說去供銷社買點東西，帶去景熙家。
李母很是大方地給了她幾塊錢，還有一些糖票、肉票。
李霞是在十點多的時候上門來的，她去的是之前景熙住的那間小屋子，方檸正好帶著三個小家夥在屋子裡收拾東西，昨天她隻搬了一半的東西到新家那邊去，還有一半沒搬，這不，趁著沒事就過來把剩下的一半給搬了。
“你是誰呀？乾嘛站在我家門口？”妍兒仰著臉，一臉好奇地看著李霞。
李霞尷尬又不失微笑地道：“你是妍兒吧？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我爸爸去上班了，不在家。”說罷，妍兒就“砰——”地一聲，用力地將門給合上。
方檸見狀，覺得好氣又好笑，“妍兒，你在乾嘛呢？”
妍兒心虛地道：“沒乾嘛。”
慎兒八卦地問道：“媽媽，剛才那個女人是不是就是——”
未等他把話說完，方檸就打斷道：“不是，你彆聽彆人胡說八道，要相信你爸爸，懂不？”
慎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方檸走去開門，“不好意思，孩子不懂事，希望你見諒，請問，你是？”
李霞小聲地道：“我是李霞，李軍的姐姐。”
方檸忙把她請進屋，“你這是李霞妹子啊，請進請進。”
李霞進了屋，環顧一下四周，“嫂子，你們這是在……乾嘛呢？”
“搬家啊，這地方太小了，我們家裡人多，不夠住，所以到外麵去租了套房。”方檸熱情地邀請李霞到他們的新家去看看。
看到他們租的竟然是一幢小洋房，李霞既羨慕又嫉妒，“嫂子，你們租這房，多少錢一個月啊？應該很貴吧？”
方檸：“不清楚，孩子他爸付的錢。”
李霞：“景大哥的工資不僅要付房租，還要養活你們一大家子的人，那他豈不是很辛苦？”
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總覺得她話裡有話，方檸想了想，理直氣壯地道：“男人掙錢養家天經地義。”
李霞：“主席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
方檸：“……”你這話竟讓我無言以對！
為了早點把李霞給打發走，方檸毫不客氣地使喚她，讓她幫她給花園除草，美其名曰體驗生活。
李霞乾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叫苦連連，最後借口說她要回家去吃午飯就逃也似地跑了。
*
終於到了周末，一大早方檸和景熙就帶著三個小家夥回了大隊。
三個小家夥可能是在城裡憋壞了，一回去就撒了歡地到處跑。
景熙去找景衛國，跟他說了李霞的事。
景衛國不是很讚成讓李霞住在他們家，“人是你弄到大隊來的，要是再讓她住在家裡，恐怕會被人非議。”
景熙硬著頭皮道：“爹，我在城裡重新租了套房，我想讓方檸和幾個孩子搬到城裡去和我一起住。”
景衛國皺起了眉頭，“這麼說你們不打算回大隊住了？”
景熙：“放假我們就回來。”
景衛國深深地看著他，“這是你的想法還是小方的想法？”
景熙：“我的，我媳婦不是很願意住到城裡去，爹，你幫我勸勸她。”
景衛國冷哼道：“我勸什麼勸，我巴不得你媳婦留在大隊呢。”
景熙垮著一張臉控訴道：“爹，你怎麼忍心讓我們夫妻分居兩地？你太殘忍了！”
“去去去！”景衛國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城裡那麼亂，你把你媳婦弄到城裡去就不怕她出事？”
景熙翻白眼，“爹，我可是在革-委會工作，誰敢動我媳婦，看我不整死他！”
景衛國岔開話題，“你媳婦她人呢？我找她有點事。”
景熙一臉警惕地看著他，“爹，我好不容易才說服我媳婦跟我一起去城裡生活，你可彆給我拖後腿。”
景衛國私心裡是希望方檸他們住在大隊裡的，一來方便他隨時看望孫子孫女；二來有方檸在，他能獲得更多的政績。
當然了，他這點小心思他是不會告訴景熙的。
支走景熙，景衛國找到方檸，“小方，我聽景熙說，你想搬到城裡去住？”
方檸卻說：“我是想送慎兒他們三個小家夥到城裡去讀書。”
景衛國：“這邊不是要到七八歲才能入學嗎？”慎兒今年才六歲，小榮兒也是六歲，妍兒四歲，年齡不到還能上學？
方檸：“城裡有幼兒園，二三歲就可以送到幼兒園去了。”
“現在的知識分子很多不是都被打倒了嗎，還有老師，大家都把老師說成是臭老九。”景衛國打著商量道，“如今形勢還不明確，慎兒他們上學的問題，是不是應該緩一緩再說？”
方檸脫口而出，“爹，難道你想讓慎兒他們當睜眼瞎？”
景衛國：“那哪成？肯定是要叫他們讀書認字的。不管怎樣，認字是不會吃虧的。”
方檸暗鬆了口氣，“所以我才想讓他們從小開始學習啊，不然等他們長大之後再學，為時已晚。爹，不管這世道怎麼樣，隻有學到腦子裡的知識才是自己的。你說得對，如今社會局勢確實不好，尤其是對知識分子，但我相信這隻是暫時的，黑暗總有破曉時。說不定等慎兒他們長大，高考就恢複了，咱們早早做好準備，肯定利大於弊……”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要是還不同意慎兒他們去上學，豈不成了罪人？
“行吧行吧，那你趁早送他們去上學吧。”
“謝謝爹。”
“對了，景熙說讓那個誰住進你們家裡去，你沒意見吧？”
方檸麵色一僵，咬了咬唇道：“爹，隊裡能給她安排另外的地方住嗎？”
景衛國會意，思忖片刻之後，他說：“要麼重新建間房給人家住；要麼我搬回家去住，把地方騰出來給人家住？”
方檸采取了第二個方案，“爹，要不你搬回來住吧？”
“你們又不在家，我搬回去乾嘛，就我一個人，多冷清啊。”景衛國的語氣帶著幽怨。
方檸馬上道：“爹，離開學還有一個多月呢，這段時間我們應該會住在家裡。”
景衛國心裡竊喜，不過麵上他還維持著淡定，“我懶得管你們，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當天，景衛國就搬回來住了，他沒有聲張，他打算等李霞來了大隊之後，他再跟大家說。
方檸回來了，附近各大隊的大隊長知道後，馬上聞腥而動，紛紛上門來向她討教堆肥的事宜。
方檸是很樂意把堆肥的方法教給大家的，不過，景衛國擔心免費得到的東西大家不會珍惜，所以，他提出讓那幾個大隊長把他們大隊下一季度的糧食分他們大隊一成作為交換。
方檸弄出來的肥料，能讓地裡的糧食至少增產兩成，分一成出去，他們也不會吃虧。
這筆帳，大家心裡清楚得很。
即便如此，那幾個大隊長還是跟景衛國來了一番討價還價。
最後的結果是，要是增產兩成就給他們分一成，增產一成就分半成；如果產量沒有增加，就不分；萬一減產了，景衛國得承擔他們的損失。
雙方還就此簽訂了協議。
協議一簽，方檸就把堆肥的方法寫下來給他們。
那幾個大隊長看後，紛紛表示看不懂，他們要方檸手把手地教他們。
方檸欣然應允。
堆肥的過程有點長，需要好幾個月的時間。
方檸隻能兩頭跑。
這事暫且不提，眼下，還有一件棘手的事等著方檸他們處理。
方檸跟景熙說，她想住在大隊裡，等開學之後再和孩子們一起搬到城裡去住。
景熙拗不過她，隻能同意。
李霞的糧食關係，在周一的時候就轉到了他們大隊裡來，她則到了周三才來大隊報道。
她不想住在景衛國騰給她的那處地方，而是想住到方檸他們家裡來。
景衛國替方檸拒絕了她想住到他們家裡來的請求。
李霞一氣之下竟然跑走了，她跑回了她家裡去。
方檸和景衛國對她整個大無語。
這事，景衛國對景熙提了下，末了，他埋怨景熙，“你看你，給我弄來的都是什麼人啊，淨知道給我添麻煩。”
李霞的家人都挺通情達理的，沒想到李霞的性子竟是這麼地叫人一言難儘，景熙也很頭疼。
隔日，李母帶著李霞來到了他們大隊，李母向景衛國表示了歉意，“景隊長，小霞這孩子不懂事，希望你彆跟她一般見識，我替她向你道歉。”
景衛國不冷不熱地擋了回去，“道歉就不必了，既然是下鄉來插隊的，聽話、不要任性是最基本的要求，如果做不到，我勸你還是轉到其他大隊去吧，我們大隊可供不起你這尊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