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收回目光，暗罵了自己一句，趕緊衝著江淮一笑，掩飾住尷尬氣氛，就跟著人一塊出來了。
去肉聯廠那邊，需要坐車過去。
還是離的有些遠的。
不過為了省錢，枝枝和江淮商量，“咱們過去的時候走路，回來再坐車？”
這樣的話，也不至於很累。
還能省一筆去的車費錢。
江淮點頭，同意了這個建議。
等到了肉聯廠，枝枝就找了門衛叔叔，很快鄭大爺就出來了，看到枝枝一個人，還有些詫異，“你媽呢，怎麼就你自己來了？”
六十斤的人說少也不少，一個孩子哪裡能拿得動。
枝枝笑著指了指旁邊的江淮，說道：“鄭爺爺，我找了幫手啦，我媽要上班，我隻能自己來了。”
這會兒，鄭大爺才看到江淮，瘦瘦高高的，長得過於漂亮秀氣，可一雙眼睛透露出來的眼神，卻很是堅毅倔強，再看穿著，就知道是個吃苦的孩子。
他也不好說什麼了，領著枝枝和江淮進了肉聯廠。
早上豬肉就殺完了，六十斤的豬下水，鄭大爺早早的給枝枝和沈竹準備著，錢之前沈竹已經給了，現在簽個字就能拿走。
這個流程走的是公家的，所以不用擔心出什麼意外問題。
江淮將用袋子裝好的豬下水，扛到了身上，不算輕，但是他卻背的很輕鬆。
枝枝跟著鄭大爺去辦手續，走之前的時候，鄭大爺還囑咐了一句，“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真有什麼困難事，記得和爺爺說。”
枝枝笑著應下了。
看著那沉甸甸的肉，她心情大好，隻要把這一批肉做出來後，再給賣出去，轉手自己就能賺上好些錢，到時候日子絕對能好過不少。
江淮和枝枝一塊走的。
走的時候。
有人看到枝枝，認出了人，正好路上碰到了林昌瑉。
自從離婚後，林昌瑉覺得自己做什麼都不順利，家裡被搬了一遭，很多東西都要重新買，而自己的錢又被沈竹拿走了一半，更是覺得糟心。
副主任沒了，張富貴在廠子裡如魚得水，反觀自己，卻是整個肉聯廠的笑話。
離婚這事，讓林昌瑉丟儘了臉麵。
等對方談起枝枝的時候，林昌瑉直接冷下了臉，“我已經離婚了，那不是我閨女。”
又不是帶把的。
這種閨女，林昌瑉才不想要。
聽到林昌瑉這麼說，來人多少都覺得這人有些自私了，不由道：“雖然你現在是離婚了，但是怎麼著你也是枝枝的父親，總不至於看到母女兩日子過得這麼慘吧，孩子的撫養費你沒給麼？”
提起這母女兩，林昌瑉是一肚子的火。
他冷笑了一聲，“好好跟我過日子不願意過，我能怎麼辦，當初沈竹自己說的，離了婚後要跟我一刀兩斷，她這麼能耐，我還要給什麼撫養費，我看她自己就能把女兒養好。”
林昌瑉才不想要給錢，自己現在一個人，拿著肉聯廠裡五十六塊錢一個月的工資，廠子裡的福利好，還有東西發，肉也不會缺，平常用錢的地方不多，這日子不知道要多瀟灑就有多瀟灑。
既然都已經離婚了，他也不想裝什麼好丈夫好父親了。
不過聽到對方說起枝枝出現在肉聯廠的事情，林昌瑉又私底下去打聽了一番，因為走的都是明麵上的賬，廠子裡都是知道的，所以要打聽起來很容易。
一聽沈竹和枝枝來廠子裡買豬下水，是為了做生意去的，林昌瑉當時就覺得可笑。
他可不信沈竹能做出點什麼水花來。
現在三三兩兩的，也有人開始下海了，放著鐵飯碗不要，去做小攤販，這在林昌瑉看來，那就是愚蠢至極的舉動，每天起早貪黑的，辛苦個半死，收益又是不穩定的，需要承擔的風險太大，還不如像他這樣的好，廠子裡待著，拿穩定工資，這一次副主任上不去，下一次總是有機會的。
再說了，肉聯廠裡的灰色地帶也是能掙到錢的，可不比那些小攤販穩麼。
往後的日子彆提多滋潤。
這麼一想。
林昌瑉更是覺得沈竹以後會後悔的，一定會後悔跟自己離婚。
他現在是憋著一口氣在那呢。
這事情林父林母也知道了，陳紅梅冷笑了一聲，“這離了婚的女人，過日子哪那麼容易，還想著做生意去，我看到時候賠的精光，連鐵飯碗都得丟，這種不安分過日子的女人，昌瑉啊，你這婚離得還是值當的。”
她又念叨著：“要是人真的回來求你了，你可不準再跟人複婚了，你的條件好，想要什麼樣的找不到，非得找她這個下不了蛋的乾什麼，這幾天來咱們家說媒的數不勝數，這一次咱們娶個新媳婦，好好給咱們林家生個大胖小子，你說多好。”
林昌瑉有些煩，他對沈竹其實是有感情的，但是現在更多的是怨恨，他如今懶得想再婚的事，敷衍的回了一句。
“到時候再說吧。”
回家路上。
枝枝跟江淮上了招手車。
這一會兒坐車的人不多，所以車上的位置還都挺空的，兩人坐到了最後一排坐下後。
枝枝真心感謝，“今天麻煩你了江淮哥哥，讓你跟著我大老遠的來拿豬下水。”
“不麻煩。”
江淮淡淡的回了一句。
見他還是清清冷冷的，枝枝也不介意，興致勃勃的和他說起了自己的想法，“這個豬下水，我是打算拿回來和我媽媽一起做鹵味的，等明天我就去擺攤，到時候全賣出去的話，就能賺上一筆了。”
聞言。
江淮抬眸看了一眼枝枝，心裡多少有些詫異。
看她年紀這麼小，竟然想的這麼多，為了改善生活，都把主意打到了做生意上去了。
雖然現在的小攤販越來越多了，但是相比較而言，那還是很小部分的人。
連男人都很少會敢豁出去乾這個的，更彆提是枝枝這樣的了，年紀還這麼小，家裡又隻有一個母親，剛離了婚，日子怕是艱難著。
這麼想著。
江淮擰起眉頭問了一句，“你自己去賣？”
“對呀，我媽沒空，她還得上班，隻能我去賣了。”枝枝道。
江淮的眉頭擰的更緊了，難得的多說了話，“你一個人拿不動這些，而且你年紀太小了，容易出事情。”
聽到這話，枝枝卻是笑了起來，目光盈盈的看向江淮，嗓音軟糯，“但是你會幫我的對麼，江淮哥哥。”
江淮怔了怔，半晌後才問道。
“所以一開始，你就想著讓我幫忙？”
枝枝也沒藏著掖著，大大方方的承認，“我現在需要人幫我，你也看到了，我年紀小，很多事情做不了，乾力氣活也不如你們男孩子，但是我和媽媽很缺錢，我們有這麼一門手藝，就想著能掙點就掙點，江淮哥哥，你要是願意幫我的話，就當是咱們的合作，這對你也好，對我也好。”
“你也不需要有什麼壓力，我們這是互幫互助，你的價值，是彆人給不了我的。”
江淮沒說話。
時間像是靜止了。
枝枝知道他需要時間考慮，不過她自認為，目前江淮的情況，和自己一起乾是最好的，至少能讓兩兄弟吃得飽飯。
隻是不知道江淮會怎麼想。
畢竟現在做買賣，在當時的人看來，還是有風險的。
因為投機倒把關進去的，前些年可不老少。
枝枝不擔心，是因為她知道曆史。
沈竹不擔心，是因為她經曆過未來。
可是江淮不一樣，他什麼都不知道，憑借的隻是他自己的膽識和目光。
不知道過了多久。
江淮終於開了口，“我跟你乾，不過我不要你的工錢，你隻要做好了，我自己會想辦法拿去賣，鹵味如果賣的好，你按照利潤比例的百分之五給我。”
聽到這話。
枝枝有些詫異，沒想到江淮看著年紀不大，但其實想事情很清醒，如果自己是給工錢的話，相當於是雇傭了江淮，這樣她們兩個就是雇傭關係，自己還是得從頭忙到尾。
而如果是按照利潤比例的話，這跟代理商一樣，而且江淮要的比例根本不多。
對於枝枝來說，自然是選擇後麵的好了！
這樣自己做出來後，隻要交給江淮去賣，怎麼賣，她就不用管了，相當於自己隻負責做，其他的全都歸江淮管，那些都是他需要操心的了。
雇傭是每次都要給錢，萬一賣不出去呢，那這部分的成本就高了，相當於人工工資，而現在就是把人工工資給去了，兩人真正的成為了合作關係。
一個負責貨源，一個負責銷售。
枝枝想明白了後，就朝著江淮笑了，直接伸出了手，“合作愉快。”
江淮盯著那雙小小的手，遲疑了片刻後，才握了上去。
很嫩很軟。
這事情就這麼定了。
兩人回到了大院裡。
江淮幫著枝枝把豬下水搬進房間後，就先回了家，早上他是洗完全家的衣服才去找的枝枝，這會兒衣服差不多乾了，他得去收回來了。
丁小蘭和大院裡的其他孩子，正在那玩沙包，看到江淮出現的時候，撇了撇嘴，眼底裡滿是嫌棄。
大院側麵，就有一根線掛在半空中，上麵晾著家家戶戶的衣服。
江淮把衣服收的差不多後，眉頭蹙了起來，他又仔細的翻找了一遍，終於確定——
他昨天換下來的那件背心不見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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