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遲恐晚矣(2 / 2)

晉末長劍 孤獨麥客 6293 字 3個月前

這個池子,因水中有一種蟲子叫“黽”,故得名,大體位於金門、檀山二塢北麵的山裡。

山裡其實沒什麼人,黽池縣自曹魏年間就寄治洛水河穀平原中的蠡城。

蠡城曆經風雨剝蝕,傾頹不堪,破敗無比。

此時的黽池、蠡城,既無百姓,又無縣令,就隻剩個地名了。

王彌如果僅僅隻想占據山裡的黽池縣域,那不難,因為根本沒人防守。

如果想南下占領寄治宜陽縣境內的黽池縣城(蠡城),則隻能走山中小路。

但他也沒辦法,擴張路線已經限死了,除了東麵的洛陽,就隻有南側的宜陽了。

“洛陽那邊打得怎麼樣了?”王彌下了阪道,問道。

“晉人在新安吃了敗仗,又退回去了。”徐邈說道:“也不知他們發了什麼瘋。上次來洛陽,龜縮城中,堅守不出,這次卻又至新安廝殺,也不知道現在是誰在指揮。”

“何止新安,他們在芒山也打了一仗,河南尹劉默親自指揮,為安西將軍(劉雅)所敗,損兵四千。”高梁又道。

“劉安西在長安、洛陽兩勝,勢頭不錯啊。”

“那是,將來或還有生發。”

幾人說話間,已回了營地。

被抓來的河南百姓戰戰兢兢地伐木取石,修繕關城。

王彌看都不看,直入大營。

他現在要為將來考慮了,宜陽是他前進路上最大的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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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司馬熾又來到了城北大夏門城樓。

上半年他親禦西明樓,指揮若定,以五千涼州軍為先鋒,數萬人馬繼之,大敗呼延晏。

這才過去半年,沒了涼州軍,禁軍竟然兩戰兩敗,讓他一下子清醒了。

原來,禁軍爛到這種程度了?明明之前他們鼓噪而進,大呼酣戰,勇猛無比的啊。

“陛下,禁軍隻能打順風仗,無法逆戰得勝。”王衍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道:“再敗一二場,洛陽亦不得保。”

“陛下,切勿浪戰了。”荀藩本來對王衍老是嚇唬天子是有點意見的,但這會卻覺得該嚇一嚇,免得天子自我感覺良好亂來,隻聽他說道:“臣聞有將士怨家中田畝不得收,還要出城死戰,更無賞賜,欲鼓噪散去。”

“什麼?”天子大驚,問道:“可已將其明正典刑?”

“三部督徐朗已將騷動壓下。”荀藩說道:“但不能再浪戰了,現下隻能固守。軍兵士氣低落,能守一日是一日吧。”

天子聽得一愣一愣的,臉色也更加惶急了。

“需得有精兵強將入援。”王衍麵無表情地說了一句:“譬如人要有三魂七魄,無此則為行屍走肉矣。”

“這……”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天子煞白的臉慢慢轉紅,紅到有些不正常,似乎在羞惱什麼一般。

良久之後,他雙手撐在牆頭,神色黯然。

“遣使至諸征鎮,請其發兵入援洛陽。”良久之後,天子說道:“就對方伯們說,洛京危急,若今日,尚可救,後則無逮矣。”

荀藩聽了暗暗歎息。

天子固然不成器,但這般低三下四求人,讓他心裡也很不好受。

一兩年間,局勢急轉直下,天家的威望蕩然無存。

作為依附皇權存在的他們,卻不知還能在朝堂上坐多久。

城北響起了悶雷般的馬蹄聲。

偌大的洛陽穀地,竟然成了匈奴的跑馬場,誠可歎也。

肥沃的農田園囿,已然成了匈奴的牧馬地,誠可哀也。

根據禁軍傳回來的消息,劉漢大軍見強攻拿不下洛陽,於是改變打法,蠶食洛陽周邊,一步步收緊洛陽脖子上的絞索。

前有王彌在新安築城,後有劉雅在偃師、緱氏等地攻拔塢堡,這是打算賴著不走了。

其實也很正常吧。

拿下長安後,劉聰的注意力又轉回了洛陽。他現在一定很想拿下此城,以這種標誌性事件,向全天下宣告天命的轉移。

沒有人知道匈奴將在此盤踞多久。

也沒有人知道洛陽能守多久。

或許,召外鎮兵入援是必然的,王夷甫的建議並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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