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勢力格局(1 / 2)

晉末長劍 孤獨麥客 6854 字 3個月前

傍晚,雨雪停了。

一個騎驢的人沿著驛道走來。

在他身後,還跟著十多輛大車、五十名騎士、百餘僮仆。

驢蹄踏著泥漿和積水,不慌不忙地走著。

驢背上的人戴著鬥笠,頭垂在胸前,隨著驢子的行走而顛簸著。

他沒有加鞭,也懶得拉韁繩,任由驢子自己走,凸出一個肆意瀟灑。

他的目光,隻在周圍荒涼的原野、泥濘的道路、無儘的雨雪上麵停留著。

護衛、僮仆們都快凍出毛病了,他卻不以為意,甚至想要賦詩一首、撫琴來上一曲。

“嘩啦!”驢蹄突然一滑,濺起大攤泥水,把他潔白的袍子都給弄臟了。

此人歎了口氣,下令到前方的一處村落內歇息。

護衛們搶先進去。

果然,村落內還有僵臥的屍體,看其裝束,應該是匈奴人。

身上沒有傷痕,不知道怎麼死的,大概是凍餓而死吧。

屍體早就臭了,護衛忍著惡心,將屍體身上的皮裘揭下,仔細看了看,又聞了聞,打算找個機會清洗下,說不定還能用,至不濟也可以便宜點賣出去。

其他人開始逐屋搜尋,後來又在一間尚算完好的宅院中找到了三具屍體,身上有很明顯的刀劍傷痕,武器、行李乃至馬匹都不見了。

草草掩埋屍體,清洗一番後,護衛們將主人一家請了進來。

騎驢男子找了個蒲團坐下。

他坐下後,另一人坐到了他對麵。

仆役們找不到乾燥的柴禾,於是拆門窗燒水做飯。

“荀公真是果決。”對麵之人歎道。

“洪喬,我曾有個當賢臣、匡扶天下的夢……”荀公悠悠說道。

“夢醒了?”洪喬問道。

說話之人姓殷名羨,字洪喬,潁川長平人,成語“付諸洪喬”的主角。

坐在他對麵的則是荀畯,濟北郡侯,許昌幕府參軍。

“若未醒,怎會與你一起之國?”荀畯搖頭苦笑。

“看來公有難處。”殷羨說道:“我亦有難處啊。”

“洪喬難在哪裡?”荀畯問道。

“從侄女馬上就要以陪嫁媵妾的身份入陳公府了。”殷羨說道:“長平殷氏走到哪裡,現在都被看作陳公的人,非如此,安得與公一起去濟北?”

荀畯哈哈大笑。

濟北是他的封國,有五縣,在東平以北、泰山以西。

以前他經常待在封地,這兩年幾乎不去了。原因也很簡單,不安全。

這次匈奴入寇,封國上上下下幾乎被一掃而空。

若非他當初因為荀顯之事匆忙趕回潁川,就此住了下來,這次搞不好難以幸免,就像高平的陳粹一樣,男丁多死,妻女淪為匈奴奴隸,慘不可言。

但現在他要之國了,因為陳公“建議”他去,將濟北國五縣給守好,彆再讓人隨意進進出出,擄掠不休。

事情是有點難的,也讓人憂懼不已,但他沒辦法,隻能赴任了。

潁川荀氏有人在朝為官,有人在琅琊王身邊當幕僚,自然也有人投靠陳公,他就是其中之一。

長平殷氏其實也差不多,隻不過他們更乾脆,一部分人南渡建鄴,一部分人投靠陳公。

荀家、殷家都有陪嫁媵妾,一般無二。

荀畯之國後,殷羨當濟北相——或者說內史。

兩人還得同舟共濟,把濟北的爛攤子給整飭起來。

“匈奴經此敗,一兩年內應該不會再來濟北了。”荀畯笑容一收,談起了正事:“而今該擔心的是曹嶷。濟北、濟南毗鄰,曹嶷遣兵擄掠的可能極大。”

“不擔心石勒、石超麼?”殷羨問道。

荀畯沉默了一會,道:“石勒應該隻想在河北發展。庾子美走後,他與陳公隔河對峙,井水不犯河水,如此而已。”

汲郡太守庾琛確實有意南撤。

直接原因是今年的禾稼全被匈奴破壞,如今郡中乏糧,很難堅持。

另外,多年圍攻之下,他能直接控製的其實也就兩三個縣了,此番劉粲坐鎮河北,又攻拔兩縣,而今就隻剩個郡城。

匈奴新敗後,正適合撤退——如果匈奴贏了或沒敗,反倒走不了了。

聽聞陳公在給他謀梁國內史之職,南撤之事已八九不離十。

“菏澤、高平兩戰後,我覺得劉漢的擴張被生生打斷了。”殷羨說道:“陳公與劉粲相爭,大打出手,死傷無算,爭到最後,其實就是互相劃分地盤。”

荀畯微微點頭。

今年之後,劉漢與陳公之間當有默契了,大河以北是你的,豫州、兗州是我的,不就是劃分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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