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吩咐(1 / 2)

晉末長劍 孤獨麥客 7420 字 2天前

五月下旬,又一批船材、工匠自廣陵北上,路過考城,再前往孟津。

幾乎與他們前後腳,銀槍軍左營抵達考城,稍事休整,便準備前往孟津了。

鎮軍將軍司馬毗剛剛打獵歸來,準備去看看母親,結果就在城門內外看到了這麼一大股軍士,頓時有些擔憂。

“這些人真的是兵嗎?怎麼和賊匪一樣?”進城之時,司馬毗悄悄問右長史趙穆。

趙穆看了一眼,這些被稱作銀槍左營的軍士確實有點像賊匪,但又不全像,因為他們有著賊匪難以比擬的紀律。

即便是在城門外休整,依然一絲不苟,頗有章法。可以乾什麼,不許乾什麼,都有嚴格的規定,秩序井然。

趙穆聽聞,銀槍左營出征時劫掠,都不是縱兵大掠那種,而是有組織劫掠,文雅點說:派捐。

大部分時候,他們是逼迫對麵自己征收捐稅,然後送到營中。

陳公邵勳覺得,這樣的劫掠方式對大家都好。

他們不擾民,隻收錢,還能把一部分仇恨轉嫁出去,沒有比這更好的方式了。

趙穆覺得,這樣的軍隊怎麼都稱不上賊匪,頂多是那些兵比較凶,不夠溫順罷了。

是的,兵也分三六九等,不一樣的。

有的兵就特彆溫順,你把他當奴仆使,不給任何錢糧賞賜都可以。

有的兵就比較凶悍,不能過於折辱。

最重要的是把握其中的度。

銀槍軍這種部隊,彆人指揮不了,它的個人烙印太鮮明了。或許,將來隻能在陳公和他指定的繼承人之間傳承,外人很難插手。

“停下。”城門口擺放了拒馬,一隊士兵遠遠吆喝道。

“放肆。”車夫怒道:“此乃鎮軍將軍大駕——”

話還沒說完,車夫直接被拉下馬來。

另有兩名士卒上前,掀開車簾,瞅了一眼。

司馬毗、趙穆坐在裡邊,臉色很難看。

士卒放下了車簾,一揮手,道:“放行。”

士兵們搬開了拒馬,遠遠看著。

“驕兵悍將!”司馬毗罵道。

罵完,還心虛地左右看了看,確保沒人聽見後,才鬆了口氣。

“比當年的張方還凶悍。”趙穆歎了口氣。

司馬毗抿著嘴,沉默不語。

過年以來,他似乎又一切儘在掌握中了。但後來他發現,這隻是個幻覺。很多重要的事情,幕府這邊都快馬送往許昌或陳縣,得軍司陳公點頭之後,才能施行。

他所能決定的,就隻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

趙穆沒有看司馬毗都知道他在想什麼。

但如今這個局勢,他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隻能勸慰一番,慢慢等了。

實在不行,就回東海國,好歹有四郡之地,好生經營一番,未必就差了。

“大王今年十七了,最緊要之事,乃是迎娶王家女。”趙穆說道。

司馬毗緩緩點了點頭。

“王家乃東海巨室。”趙穆分析道:“娶王家女後,便能得王家支持,東海四郡就站穩腳跟了。此乃退路,萬勿輕忽。”

“糜子恢乃東海內史,要不要——”司馬毗問道。

趙穆搖了搖頭,道:“糜氏這幾年發展迅猛,雖不如王家,但已是王家之下第二人。糜子恢忠於先王,愛屋及烏之下,對大王不會差的。有他在,當可平衡王氏。大王要記住,一家獨大不是好事。”

司馬毗連連稱是,旋又問道:“那兗州就這麼看著?邵勳把持大權,就連太妃都被他——”

“大王!”趙穆嚴肅地說道:“有些事,臣沒聽到,大王也未曾說過。禍從口出之理,先賢已然講過,切記切記。”

司馬毗臉色一白。

若真掀了蓋子,邵勳會很狼狽,母親會聲名掃地,他的下場更不好說。邵勳盛怒之下,即便沒說什麼,萬一底下有幸進之人揣摩上意,悍然動手,他就吃不消。

車駕到宅院外時,又看到了大群軍士,這次是邵勳的親兵,遠遠見著司馬毗後,甚至都沒有派人入內通傳,直接讓他們離開。

司馬毗與趙穆對視一眼,拱了拱手,便離開了。

來了,見不見得到是一回事,來沒來則是另一回事。

這不是做給太妃和邵勳看的,而是給外人看的。

國朝以孝為本,場麵還是要做足的。

“陳公待不了幾日了,馬上就要走。”回去的路上,趙穆說道:“朝廷已遣人行船至孟津河渚之上,拜祭河神,輸送磚材。匈奴又不是瞎子,必然偵悉,免不了一場大戰的。陳公早晚要走,大王耐心等待便是。”

司馬毗微微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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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一聲響亮的啼哭,邵勳的第三個兒子呱呱墜地。

裴妃扭過頭。

前來看望她的司馬脩褘會意,從婢女手中接過孩兒,放在裴妃枕邊。

裴妃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觸碰著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兒,不知不覺淚眼朦朧。

她猛然發現,心中好像多了一絲牽掛,血脈相連的永遠斬不斷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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