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汝南行(下)(2 / 2)

晉末長劍 孤獨麥客 8774 字 11小時前

於是野戰,大敗。

隨後驅晉陽百姓撤退,這無疑是個昏招,很快被拓跋猗盧追上,再敗。

並州刺史劉豐就擒,河內王劉粲奔回,前後損失胡晉兵馬八千餘。

劉琨收複晉陽後,情況更加危急,因為他入手的是一座空城,被迫徙屯晉陽北麵的陽曲——拓跋鮮卑追上匈奴人後,救回了很多晉陽百姓,但顯然不可能還給劉琨,而是作為酬勞帶走了。

拓跋猗盧還留了一點兵助劉琨守禦,又送牛馬羊各千餘頭、資糧百車,然後回返。

他沒有繼續進兵匈奴腹地,因為糧草不濟,同時在與匈奴騎兵的拚殺中,自身也傷亡不小,無力再戰,於是撤回去了。

但不管怎樣,收複晉陽總是好事,就是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第二件事是關中的。

高舉報父仇大旗的盧水胡繼任首領彭天護攻打長安,雙方陣列於野,賈疋大敗,被殺。

劉漢任彭天護為梁州刺史,這也是他父親曾經的職位。

梁綜、梁肅、索綝等人見死不救,但攻打馮翊。

至於長安,沒人有興趣了。

和晉陽一樣,當初劉曜撤退時早就帶著八萬長安士女回了平陽,城內無人又無錢,彭天護大失所望,直接回家了。

第三件事與王浚有關。

去歲與拓跋鮮卑連戰兩場,不但自己大敗,還坑掉了兩個女婿不少兵馬。今歲再攻石勒,為留守兵馬擊退。

這件事沒什麼好多說的。

寫到這裡時,周馥想起了邵勳。

段部鮮卑勢衰的禍根,就源自這個人。他們在草原上還要麵臨拓跋鮮卑、慕容鮮卑的東西夾擊,估計撐不了多久了。

段部鮮卑一旦衰亡,王浚壓根沒有活下去的可能。

說起邵勳,周馥還想起一事,於是又寫了下去。

邵勳自襄城南下至西平,召汝南十餘大姓選送鐵匠百人,恢複一度被毀滅的冶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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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器者,農夫之死士也,死士用則仇讎滅,仇讎滅則田野辟,田野辟則五穀熟……”西平縣郊野的冶鐵城外,邵勳手握剛製好的鐮刀,笑道:“農人有此物,則五穀辟易,粟麥滿倉。”

工匠們聽了,湊趣著笑了幾聲。

邵勳走進了已經傾頹了半邊的冶鐵城。

西平縣草草收拾了一番,將廢墟清理了下,如今稍稍有點模樣了。

邵勳一邊走一邊看。

廢墟之下,清理出來的東西列在一旁空地上。

矛、刀、削、鏃、斧、劍甚至是鐵爐、棺釘、燈具,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有。

他看了十分感慨。

治下至今隻有兩個還算成規模的鐵器製造基地,一個是位於廣成澤南緣的汝陽聚,至今有數百鐵匠及學徒。

另外一個則是許昌,但說實話規模還不如邵勳一點一滴建立起來的汝陽聚集,因為這裡的工匠曾被王彌一鍋端,後來稍稍恢複了一點,但時日尚短,不見起色。

另外,南陽那邊有個規模不小的冶鐵工坊,但在梁芬出鎮宛城後,已經很難搞到武器了。

這便是邵勳離不開朝廷的一個重要原因。

這次王衍送了不少工匠過來,其中就有鐵匠,全部安置在許昌。

這次視察西平,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將此地的冶鐵工坊重建。

西平有鐵山,這是其他地方難以比擬的優勢。

這個鐵山在戰國時期就存在了,後來曆經秦漢、兩晉南北朝、隋唐,一直到中唐時期才徹底消亡——一是因為戰火,二是因為鐵料也不太好采了。

不過到了21世紀,因為開采技術的進步,舞陽鐵礦再度煥發生機,國家還成立了鋼鐵廠,可見此地的資源稟賦。

從今往後,他要把西平打造成治下規模最大的冶鐵基地,至少是基地之一。

而首要任務,其實就是薅世家和朝廷的羊毛,想辦法弄來更多的鐵匠,然後讓他們帶徒弟,擴大生產規模。

不光要冶煉製造兵器,農具亦不可或缺。

“房主簿為公主所稱,精於庶務,尤擅冶煉,不知可能為我將此地拾掇出來?”邵勳指著長滿荒草的冶鐵城,問道。

冶鐵城所在的地方名“酒店”。

原本是戰國時韓國的冶鐵城,因官員、工匠閒時喝酒取樂,故名酒店。

唐憲宗元和年間,淮西逆藩被平定,朝廷將冶鐵城毀掉,以絕後患。

“房主簿”名房陽,曾是河間王司馬顒的主簿。顒敗,房陽經人介紹,入襄城公主府為吏,主要負責管理莊園內的鐵匠,水平頗高。

至於房氏家族,則有清河、濟南、河南三支,乃小姓低等士族。房陽是清河人,三支房氏家族大部分人都已經南渡江東,留下來的人不多,房陽算是一個。

邵勳不會完全信任他。

事實上冶鐵城將由參軍庾亮總管,另從汝陽聚抽調官吏,梁縣武學也會派一批學生過來充當基層管理人員,慢慢將這個大型冶鐵基地運轉起來。

“明公有命,自當從之。”房陽躬身一禮,應道。

“你就在許昌幕府掛個職吧。”邵勳說道:“開過年後,我會酌情發遣一批屯丁過來,於西平縣置屯田軍,種地放牧,全力供給糧肉。酒店冶鐵城事關大業,不得輕忽。但若乾得好,異日飛黃騰達,不在話下。”

房陽聽了心中一熱。

清河房氏的地位並不高,若非司馬顒曾為河間王,鎮鄴城,他也不可能有機會進入顒府,至鄴城為官,進而再跟著河間王出鎮關中。

說起來,他們家與東海糜氏非常類似。

糜晃糜子恢若不是東海人,以他的家門,進入東海王府的機會並不大,更不可能像現在這般十年內接連晉兩品門第,儼然成為東海第二豪門了。

糜氏能如此,房氏亦可,隻要跟對了人。

“好好乾。”邵勳拍了拍房陽的肩膀,笑道。

如何擺脫對朝廷的依賴?種田、練兵缺一不可。

這些事總要去做的。

遮馬堤之戰後,他的威望到了新的高度,議價能力進一步增強。

與此同時,河南局勢也愈發安穩,可以適當減少一些用於戰爭的資源了。

酒店冶鐵城隻是未來幾年的“大項目”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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