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八月中旬,洛陽禁軍仍然沒有開動,原因是北軍中候王戎死了。
大軍失主帥,如之奈何。
左衛將軍何倫、右衛將軍裴廓、驍騎將軍王瑚成了禁軍中職務最高的三人。
王瑚的驍騎軍隻有一千餘騎,實力太弱,暫且不談,那麼如果從禁軍中挑選主帥,何倫、裴廓是最合適的了。
當然,也有可能朝廷空降一個某某將軍下來,統領大軍。
但這其實是很不負責任的一種行為。
驃騎將軍、車騎將軍、衛將軍等等,早就不領兵多年了,純屬加官、美官,讓他們來統軍,必然各種不諧,憑空增加不必要的風險。
好在司馬越慘敗之後,頭腦清醒了一些,他再派使者入京,與王衍、曹馥商議主帥人選。
九月初一,邵勳正在金墉城外整訓部伍,黃門侍郎潘滔來了。
邵勳上前迎接,有陣子沒看到他了,雖然他邀請過自己赴宴,但不是沒去麼。
“上次一彆,已是數月未見。”邵勳笑道。
“將軍可得空?得空便說兩句。一會我還得去曹軍司府上。”潘滔麵容嚴肅地說道。
邵勳直接將他請到了裡麵的監舍內——其實是殿室型製。
“若司空軍令下來,小郎君一定要尊奉號令,率部出征。”潘滔直截了當地說道。
邵勳有些詫異,不過還是回道:“軍令一下,定然遵從。”
潘滔仔細看了眼邵勳,見他不像在說假話後,鬆了口氣,道:“司空雖敗,但到底還是司空。隻要他願意許下好處,還是能招來兵的。範陽王這會已至河北,聞許昌空虛,匆忙回返,又遣使至徐州,麵見司空,請調幽州勁騎助戰。”
“鮮卑騎兵?”
“正是鮮卑騎兵。範陽王索要五千騎,以許其大掠豫州為酬。但司空還在猶豫,問於左右,眾皆不能決。又致信曹軍司,軍司亦未回複。”潘滔說道:“不過,若真讓他要來這五千騎,劉喬父子不過一兩萬兵,可能抵擋?你若不出兵,屆時就是眾矢之的。”
“多謝侍郎相告。”邵勳行了一禮,道。
潘滔說的都是事實。司馬越打仗稀爛,但搖人的本事一流,真給他弄來五千鮮卑騎兵,劉喬父子確實危險了。
另外,以大掠豫州為酬?這都什麼畜生?
去年攻司馬穎,王浚得鮮卑騎兵相助,連戰連勝。攻破鄴城後,鮮卑人大掠,死者眾多。
回城之時,鮮卑人還搶掠八千鄴城女子北歸,至易水時,王浚阻攔,要求他們放人。
鮮卑騎兵將八千女子儘皆沉死於易水,大怒而去,王浚不敢說什麼。
中原大地群魔亂舞!
偏偏王浚、司馬虓這種貨色還大權在握,叱吒風雲。
仗夷建威,厲害啊。
待我銀槍、長劍二軍練成,用馬西平故智,橫行中原,四處攻伐,看你鮮卑騎兵能耐我何?
“還有一事。”潘滔拉著邵勳遠離了殿門,附耳低聲說了半晌。
“你是說……”邵勳有點懂了。
潘滔點了點頭,道:“小郎君自決即可。”
說完,潘滔拱了拱手,離開了。
潘滔離開之後,邵勳一個人坐在殿室內,反複思考、權衡、盤算。
及至兵士送來午飯之時,他還在默默思考。
就在這個時候,左衛將軍何倫又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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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將軍。”邵勳出門相迎,躬身行禮。
“哎,何須如此。”何倫一把扶住邵勳,道:“今歲以來,感覺大夥生分了許多。”
他指的是糜晃、邵勳、王秉等一乾東海老人。
糜晃以西中郎將的身份出任弘農太守。
到任後唯選募健兒,囤積糧草軍械,操練兵士,修繕城池關卡,很少回洛陽了。
關係是需要時時維護的,當你在外地時,慢慢地就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