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孤魂野鬼(1 / 2)

晉末長劍 孤獨麥客 5889 字 7個月前

七月初三,天降細雨。

昨晚全軍大酺,酒肉管夠,並領取了大量物資。

今日開拔,士氣還算高昂。

充當先鋒的除了邵勳帶過來的牙門軍及私兵外,還給配了驍騎軍五百輕騎、五千名司州丁壯,趕著上千輛大車,攜可支月餘的糧草、器械,往東北方向進軍。

七夕節這天,大軍宿於朝歌縣。

這座縣城在叛軍與官軍之間反複易手,城中殘存的數百戶百姓像鵪鶉一樣瑟瑟發抖。

邵勳沒有為難他們,直接宿於城外,並出錢招募了二十幾位工匠、向導隨軍。

這個時候,他收到汲郡轉來的軍報:苟晞攻東武陽,首戰告捷,但並未言明有沒有克複此城,也未談及殺傷敵軍幾何。

唐劍則給邵勳遞來了一封綠柳園的信件。

交信之後,他便安排親兵布防去了。

此人原為幢主,被俘之後,倒也乾脆,以邵府賓客身份自居,做事井井有條,安排防務一絲不苟,不該看的從不看,不該聽的從不聽,可見有自己的一套價值觀,且比較有分寸。

邵勳拆看信件後,便知道是嵐姬寫的。

信中提到她的長兄樂凱(字弘緒)已經辭官回鄉,經營家業,聽聞妹妹懷孕後,便從南陽北上,至綠柳園探望。

吳前遵照前囑,與樂氏談及馬匹買賣,敲定了五百匹,八月秋收後交割。

嵐姬母親知道女兒沒名沒份地懷上了孩子,終日哭泣,遣長子送來了數十仆婢、大量金銀器、家什、錢帛——沒說為什麼,邵勳猜測大概是希望黃毛對女兒好點吧。

在朝歌停留一日後,繼續北行,過蕩陰,於七月十二日抵達沒有任何敵軍的安陽縣。

當天下午,在城北的安陽橋附近紮營。這個時候,“神出鬼沒”的盧誌又出現了。

“聽聞太傅欲辟盧公為祭酒,緣何不就?”邵勳笑嗬嗬地將盧誌引入大營,笑問道。

其實他知道,祭酒不是什麼實權職位,盧誌可去可不去。

如果沒有金門塢的那次見麵,盧誌猶豫之下,可能就去了——同為司馬穎僚屬,胡毋輔之不就出任從事中郎了麼?

如今盧誌像個孤魂野鬼一樣,四處亂竄,神神秘秘,卻不知起了什麼想法。

“邵君不要再往前了。”盧誌沒有回答,直接說道。

“為何?”邵勳奇道:“哨探來報,鄴城有少許賊軍,我為先鋒,自然要克之。”

“那不是賊軍。”盧誌搖頭苦笑:“汲桑確實留了數百賊眾於鄴城,不過已逃走,數日前,石將軍派人占了鄴城。”

“石超?”

“正是。”

“他真能折騰!”邵勳一拍案幾,道:“讓他走,去哪我不管,鄴城讓出來。”

盧誌搖頭歎息。

“盧公。”邵勳看著他,語重心長地說道:“事已至此,還下不了決心嗎?石超、樓褒、樓權、郝昌、王闡諸位將軍,少的兵不足千,多的也不過數千人,軍心士氣又低落,糧械兩缺,怎麼打?今苟晞將兵五萬攻東武陽,劉輿擁眾兩萬餘,太傅亦率三萬大軍屯於官渡,隨時可渡河北上,此十萬眾壓過去,諸位將軍怕不是皆成齏粉。”

盧誌沉默不語。

邵勳冷哼一聲,也不說話。有人想尋死,他攔不著。

石超等人是成都王故將,汲桑也打著成都王的旗號,如果這幾人不願投降,他會把他們當敵人乾掉。畢竟,石超、汲桑名義上可是盟友啊。

“你若願娶太弟妃為妻,我豁出老臉,或可說得石超等人來投。”片刻之後,盧誌目光灼灼地看向邵勳,說道。

邵勳搖了搖頭,拒絕了。

盧誌這幫人,心心念念的還是在河北起事。但自己奮鬥五六年,好不容易攢下的根基皆在河南,若去河北,將士們也不會答應。

再者,他還想和庾氏聯姻,並通過庾氏以及正在拉攏的陳氏,希望在潁川郡打開缺口,穩住這個方向,如何能娶樂氏為妻?

河北一幫孤魂野鬼,分量不夠,他沒興趣。

“唉!”盧誌歎了口氣。

他是聰明人,當然知道邵勳已不太可能離開河南,隻是頗為遺憾。

這麼一個能打的少年軍將,在河北頗有用武之地。人還這麼年輕,放棄河南的基業,統領成都王舊部,在河北重新奮鬥,也不是不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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