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趕場(2 / 2)

晉末長劍 孤獨麥客 9064 字 4個月前

仿佛他的世界比彆人少了一大塊。

現在不一樣嘞。

赴宴地點在城外的一處農莊彆院,依山傍水,景色宜人。

抵達之時,王府仆役將其引到庭院之內,卻見一群老老少少在清談。

王衍揮了揮手,示意眾人不要談玄了,然後一一介紹。

王含王處弘,治書侍禦史王基之子。

王敦王處仲就不用多說了,邵勳見過好幾次,為人表麵隨和,內心則不然。

王含、王敦都是王基之子,母親出身泰山羊氏。

另有王舒王處明、王邃王處重,侍禦史王會之子。

邵勳一一與這些公子哥們見禮,並默默觀察。

王含他不了解,但觀其外貌氣質,再聽得幾句話,初步感覺和他弟弟王敦性子差不多,外寬內忌,心性薄涼,甚至有幾分殘忍。

呃,王敦已向他望過來了,目光不善。

邵勳愕然,下意識擺弄著手裡的乾棗,王敦目光愈發不善了。

乾棗咋了?礙你啥事了?

邵勳拿起一粒,塞進嘴裡嚼吃了起來。

王衍輕輕拍了拍王敦的手,然後說道:“君侯年且二十,可有表字?”

“沒有。”邵勳說道。

表字一般是長輩、業師給取的,邵勳還沒這個機會。

他昨天想了想,打算讓曹馥替他取個字,進一步加深雙方的關係。

這會王衍提起來,讓邵勳有些驚訝,你居然敢占我這個便宜?

幸好王衍沒再提這事,話鋒一轉,道:“君侯在河北大破賊軍,顯然熟稔兵事,卻不知如何看待王彌此人?”

“王彌兩次慘敗,兩次複起,並迅速拉起萬餘兵馬。彆的不談,身邊一定有數百乃至上千積年老賊。不消滅這些人,就消滅不了王彌。”說到這裡,邵勳瞟了一眼王敦,道:“聽聞王使君將赴青州之官,或會遇到王彌,一個不好,是要吃虧的。”

王敦臉上已經恢複了笑容,至於心情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王含則不如王敦那麼會表麵工夫,見到邵勳這個兵家子泰然自若,侃侃而談,似乎沒怎麼把王敦放在眼裡,頓時有點傻,更有些生氣。

一個人把自己擺在什麼位置,不是裝腔作勢就行的。它源於內心的底氣,是自然而然的一種自信——說得直白點就是,我就惹你不高興了,你能奈我何?

邵勳並不是裝腔作勢,這一點王含還是能夠看得出來的,但這尤為讓他惱怒。

王舒、王邃則不動聲色,靜靜看著。

今日這場聚會,說白了隻是初步接觸,雙方都不會談什麼實質性的東西。

總得來往試探個幾次,雙方心裡都有數後,族兄才會尋一個契機,把事情挑明。

邵勳這個人,確實和傳聞中一樣,有些跋扈啊。

仆婢們端來了酒菜,眾人如同出遊一般,在庭院中席地而坐,侃侃而談。

庭院後麵的一間偏廳內,王景風搬來一個矮幾,又踮起腳尖,從屏風頂部悄悄看向院中。

她的目光掃來掃去,最終鎖定一人。

麵色剛毅——有點醜!

膚色和常年下地的田舍夫一樣——太黑!

坐在那裡時,右手偶爾抬起,揮舞一二,但左手始終低垂,離刀柄很近——殺才!

這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王彌賊寇也,兩次被人擊潰。今苟道將都督青兗諸軍事,寧不能剿耶?”王敦問道。

“使君去了便知。”邵勳笑道。

王景風不想看了,因為她有點擔心族叔王敦要發火。

“阿魚,你在做什麼?”旁邊響起了驚訝的聲音。

王景風受驚,站立不穩,當場摔了下來,並且還是屈辱的臉部著地的姿勢。

“叔母……”王景風痛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來人是叔母襄城公主司馬脩褘,此時正無奈地看著她。

婢女們上前將王景風拉起。

王景風一瘸一拐地走了幾下,然後被司馬脩褘拉去了裡間。

“你方才在偷聽?”司馬脩褘看著正在揉臉的王景風,問道。

王景風如夢初醒,慌忙說道:“叔母小心,青州有王彌之亂,聽說凶得很。身邊有一千劇賊,人人身長八尺……”

司馬脩褘噗嗤一笑,道:“接下來伱是不是還要說他們會呼風喚雨?”

王景風赧然,說不下去了。

婢女們亦紛紛偷笑。

襄城公主是武帝最寵愛的女兒,出降王敦時,嫁妝是其他公主的十倍。

因為司馬脩褘的地位,婢女們有點恃寵而驕,曾經就嘲笑過駙馬王敦。

至於王敦是不是記恨在心裡,那就不好說了,至少到目前為止,礙於公主情麵,他還沒有下手。

“你聽誰說的?”司馬脩褘有些好笑地問道。

“魯陽侯邵勳,就是那個阿黑。”王景風說道。

“休要胡說八道!”司馬脩褘斥了一句。

阿黑是駙馬王敦的小名,這怎麼能張冠李戴呢?

“放心吧,你叔叔當過左衛將軍,素有軍略,不會有事的。”看著王景風擔憂的眼神,司馬脩褘笑了笑,說道:“他會護著我的。”

當然,就隻是說說而已。

真遇到危難,駙馬會怎麼做,她心裡完全沒底,這些年一直是吵架過來的,丈夫甚至想要借機處死自己的陪嫁婢女。

這麼小心眼、睚眥必報,那個阿——魯陽侯若得罪了丈夫,多半會被一直記恨著。

今日這場聚會,應當是特彆邀請魯陽侯的,意在試探、拉攏。

但魯陽侯鋒芒畢露,卻不知效果如何了。

司馬脩褘搖了搖頭,拉著王景風離去了。這些事情,不是她們婦人該操心的,出嫁從夫,有男人管著就行了。

倒是阿魚著實有幾分容貌,守寡多年,將來會不會被迫出嫁呢?

或許,也不是什麼壞事吧。司馬脩褘暗暗歎了口氣,有些煩惱,很難對外人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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