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永遠沒辦法理解柏安這種人。
倘若一個應該對他負責的人從來沒有對他負過責,他會委屈,會反思是不是自己哪裡不夠好。而出乎意料不會非常怨恨那個有責之人。
而不應該有任何負擔的人因為某些原因朝他伸出了援手,機緣巧合之下賜予了一些溫暖,後來因故不能繼續給了,他便怨恨上了對方。
沈薰衣已經察覺到他的情緒不穩。
不過現在還算撐得住。
她彎腰投下一片陰影。
柏安警惕地往後麵退了退,沈薰衣笑著,遞了一張信紙給他。
他沒有接,“你滾開!”,他喘著氣道。
“這是柏意的阿娘寫給他的絕筆信。”
柏安腦中回憶交織而來的情緒不斷裹夾著他的理智,他額頭上沁出了汗水。
耳朵也有些嗡嗡的。
然而沈薰衣靠得他近,他還是聽清楚了。
他略一怔,眼中劃過一抹難言的情緒,隨即惡狠狠朝沈薰衣喝道,“滾開,關我什麼事!”
沈薰衣收斂了笑意,纖長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冷冷的陰影。
“我以為你會感興趣的呢,畢竟裡麵提到了你。”
“什麼?”,柏安帶上幾分詫異,他強撐著,費力抽出幾分理智。
“滾——滾開,我不看!”
沈薰衣蹲下去,“你不想知道,為什麼柏意的阿娘之前對你好,後來卻不了麼?”
“她死了,而你連個真相都不敢看,你真可憐!”
柏安的手指緊緊地攥著,他用力地甩了甩頭。
沈薰衣收回信,她自然是並不打算把這封信真的交給柏安看。
這封信說到底是柏意的阿娘留給他的,如果柏安弄壞了怎麼辦。
沈薰衣站起身來,看著柏安這副樣子,心中卻沒有半分起伏。
她緩緩開口道,“她說,你是個好孩子,叫柏意不要怪你。”
“她還說,是你娘不讓她接觸你的。”
沈薰衣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花了好一些時間,沈薰衣有些擔心管事者會不會發現。
她抬頭看去,隻見不知何時薑憫之也去了管事者那邊了,兩人不知道在交談什麼。
沈薰衣知道,薑憫之是在幫她拖延。
她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個舒緩的笑意,一掃方才的不快,也往那邊去了。
而留在原地的柏安,聽了沈薰衣的話,腦中卻似有什麼東西猛烈被一撞,他拚命想要壓製心中的情緒,所以掙紮著端坐著。
遠遠看去就是他仍舊在安心調息的樣子。
然而沈薰衣的聲音不斷環繞在他耳邊,腦海中也有不斷地畫麵湧過。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不信!”
他閉著眼對著一片黑暗不住地喃喃道。
然而腦中疼痛得卻是厲害,一會兒是腦海中菁姨溫柔的笑靨,一會兒又是她欲言又止不敢上前來。
還有阿娘冷漠中帶著淡淡厭惡的眼神。
還有下人們在背後悄悄嚼舌根的對話。
他的情緒一下子便亂了個徹底。
“不!不是的!不是的!”
隨著他越這般重複,身上又漸漸縈繞起來了黑煙,黑煙層層堆疊盤旋。
柏安整個人陷了進去。